货坊外的一间茶楼包间内,向挽清倚窗独坐,身后一左一右立着司琴与归舟二人,张嬷嬷就双手垂在身前,有些拘谨不安的站着。
张嬷嬷原本以为一到这茶坊之内,向挽清就会立刻逼问自己实情,没想到她竟就这样安然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独自饮茶。
唯有窗外的车马人声时不时的飘进来充斥这个极为安静的房间,张嬷嬷在这初冬的日子里,竟也感受到了一阵热意从脑海中发散,迅速弥漫全身,烧的她口干舌燥。
张嬷嬷受不了这样的氛围,让她觉得自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可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约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向挽清才转过脸来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带着些愧疚道:“哎呀,窗外风景太盛,竟忘了嬷嬷还在这,真是挽清的疏忽。”
司琴抬头向外看去,窗户正好对着货坊,杂乱一片毫无美感,她眼角微微抽搐了下,小姐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
张嬷嬷:“……确实风景不错。”
向挽清对于她的认可似乎极为高兴,笑道:“嬷嬷真是好眼光,怪不得能从祖母的首饰中挑出那么多品相不错但却不时兴的来卖了,这样既能卖出高价,也不容易被祖母发现。”
张嬷嬷心里一个激灵,没想到向挽清这话突然说的如此凌厉,双膝一软猛地跪下:“小姐,老奴也是迫不得已,而且……而且今日是老奴第一次做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
向挽清颇有些惊到了似得往后微微仰了仰身子,张嬷嬷这一跪可不含糊,她都听到清晰的“噗通”一声了。
“嬷嬷。”向挽清开口,居高临下的看向张嬷嬷,明明是温和的声线,却听得张嬷嬷冷汗涔涔,“嬷嬷是第一次做这事?”
张嬷嬷:“是!是第一次!”
“那原来我向府竟还有第二个家贼,偷出来卖的首饰金银竟不知比嬷嬷多了多少。”
向挽清话语间,归舟取出怀中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包裹放在张嬷嬷面前。
张嬷嬷小心的抬头望向向挽清:“小姐,这……这是?”
向挽清就挑眉笑:“嬷嬷自己打开来看看。”
张嬷嬷看着那包裹,心中沉沉不安,恐慌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哆嗦着满是褶皱的老手打开那包裹,看清包裹内物品,一时间瞳孔放大,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文华历二十三年十月十四,卖出一只碧玉镯子,三百二十两,十月十六,卖出一对翡翠耳饰,九十五两,十月十九……”
“……十月二十三,珍珠金簪,没有成交。”
向挽清和声道:“嬷嬷,这从十四日到二十三日,不过九日的时间,除去金簪就卖出了五件首饰共计一千余两,真不知挽清没有看到的时候,这么多年来究竟卖出了多少,祖母的匣子里到底还剩下多少。”
张嬷嬷此刻已经毫无血色,脸色白的跟墙面一样近乎可怖,一张老脸上挂着一层皮肉微微颤动:“小……小姐。”
那包裹里面,正是她这几日卖出的那五件首饰,这些日子向挽清让归舟跟着她,但凡她卖出的货物都立刻再买回来,此刻这些东西明晃晃的晒在太阳底下,将她最隐晦的秘密大咧咧的暴露出来。
向挽清扬手,将那根金簪抛在张嬷嬷面前,金簪砸到玉镯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张嬷嬷只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血液都几乎要逆流。
“嬷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向挽清一直都是极为温和的声线猛地凌厉,杏眼带着煞气压向她。
张嬷嬷脸上似哭似笑,内心恐慌加之向挽清施压之下,终于大哭起来:“老奴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啊!”
她涕泪聚下的开口:“老奴的儿子不争气,赌债欠了不少钱,那赌坊的人说若是十五日内还不出来就要打断他的腿!老奴这辈子可就他一个孩子啊!”
向挽清:“十五日?”
张嬷嬷像是生了场一瞬间的大病,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灰气:“今日已经是第十四日了,明日日落之前我就一定要把银子带过去,否则……否则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