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电话来的急躁,带着风雨欲来楼欲倒的气势,把我的感官神经都生生地崩了起来。
我握着手机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恍惚中觉得自己有些晕眩的感觉。
我匆忙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打开门,奔了出去,外面的天阴沉的厉害,已是接近黑夜,却在黑暗的夜色里夹满了凛冽的风,楼下绿化带里的树被吹得沙沙作响,我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仰头看了眼天,默然一股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油然而生。
该来的终究会来,不是吗?
打车去医院,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路上陈昊天来了几个电话,我都没接,现在的心情太多忐忑,就算接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下车的时候忘了给车费,司机吓着下车追着我喊,尴尬地停下,匆忙道歉,好在司机大叔人不错,说了句:“没事!”便作罢。
那天我没坐电梯,从一楼到八楼一点点扶着栏杆爬了上去。夜晚的医院很是安静,走廊里也没了什么人,一路都是不安,私心里盼着这条路长点,却心里明白,再长也是有劲头的。
终是到了病房门口,推开门一看,我妈竟然把所有的行李都打包好了,一侧不知道哪来的轮椅,我妈坐在上面静静发着呆,见我进来,才缓缓地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却是一片死寂。
我有些心慌,眼睛都不敢直视,低着头,似有些害怕,努努地问着:“妈,你·····你怎么了?”
她转着车轮,把自己的位子移了出来,然后对着我弟弟说了句:“把东西都拿下去吧!”
我急了,有些慌,忙几步走上前去拉住她的轮椅,我嗓子有些沙,我说:“妈,你这是要去哪?”
她把我手往下一拉,语气生硬:“我要出院。”
“这好好的治疗还没完你出什么院,我不都帮您安排好了吗,妈,你这是怎么了?”
“安排?馨馨,妈一向疼你,护着你,信你,你如今真当是我瞎子了?”
我被回的一瞬间愣怔了,手尬尴地垂在那里动不了分毫,我咬了咬唇心脏抽的生疼,却只能默默地忍着。
到那个时候,我其实已经能猜到些什么,却还是在心里抱着些侥幸的心里,我自我安慰,想着也可能是这里有人惹我妈不高兴了,但是不管怎么自我安慰,恐惧感去还是不断地激增。
我太了解我妈了,她性格脾气在此,不是原则性的事,她断然不会做到这般境地。
我妈问我:“你的行李呢?”
我默然,抽了抽嘴角有些苦涩,我说:“没拿!”
我妈扫了我一眼,冷漠冰寒到极点,她说:“也好,一干二净的回来,我再穷,也不至于需要自己的女儿用自己给我换钱来治病!”说罢,毅然地伸手扶着车轮滚了出去。
我一句话都没有接得上来,从没想过真相被揭穿后竟是这样的狼狈。我从小到大,都是父母捧着长大,虽然家境不好,却也从没让我受半点委屈,我也知道,更心疼我妈,特别是我爸走了后,我便发誓要好好学习,以后找个好工作,然后好好待我妈,孝敬她。
可是,如今看着她对我的眼神,我便明白了,我已然已经伤害了她。
事情似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所有的过往都赤裸裸地提醒着我的不堪,和灰暗。我蹲在病房里哭,却不敢大声,生怕吵着谁了更显得难堪。
过了好久,我接到了我弟的电话,我弟说我妈在楼下等我。
我急忙抹了抹眼泪跑了下去,我妈见到我,依旧是那副表情,我弟却伸手过来拉我,不断地向我使眼色,我心虚地走过去,支吾了好久,才开了口,我说:“妈,我错了,对不起!”
我妈头也没抬,只是丢了句,“跟我回去!”
我有些犹豫,步子怎么也迈不开,我想当时如果不是我妈脚不好,肯定要跳起来给我个巴掌。
我弟偷偷地拉着我压着声音道:“姐,你别这样,妈真的气了!”
我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掉着眼泪,却被我妈看到时瞬间怒色汹涌起来。
“到现在你还不想跟我回去?你还要不要脸面?你爸要是还在,也怕是会被你气死!”
我弟跺了跺脚,有些急,急忙维护起我,“妈,姐一定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问完又把头转向了我,声音近乎奔溃,“你说呀,到底是有什么苦衷,他是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了?”
我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路边不时有人经过,纷纷抬头异样又带着猜测的眼光,我低着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除了喘息,抽泣,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也或者我现在是听不进去,因为心空了。
我妈喊了车,我弟把她抱上去后她便对着我嚷:“上车,跟我回去!”
我情不自禁地抖了下,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上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