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楼里,云护恭恭敬敬站在屋内,低声禀报着所查之事。
“十八年前空勿方丈带一个弃婴回上林寺中,不知身份父母,见他可怜才收做弟子,赐名无了。还有就是……”
云护轻轻望了眼一旁的凌霄,又变得有些犹豫,终还是在吞吐中说出了这句不合时宜的话。
“三年前……无了曾离开过寺庙一些时日,好像是被山贼追杀,机缘巧合下被三小姐相救,直到三月之后,无了才重新回了上林寺。”
凌霄突然听闻这一描述,慢慢抬眼望向了言弘,这一眼却让她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言弘斜眼望着她,这眸中却似乎带着些许笑意,他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只让凌霄觉得……森冷寒凉。
“三个月……可真够久的。”言弘望着凌霄慢慢说道。
凌霄无法反驳,只能一边持着茶盅,一边悄悄侧身,避过他似笑非笑的视线。
“主子,还要继续查吗?”云护问道。
言弘从凌霄处收回视线,便才思索着。
“不用查了,从襁褓时便以弃婴的身份被皇叔带到寺庙,想查他的真实身份难上加难。”
“那可需要帮无了师傅打点狱中的事?”云护再次问道。
言弘轻瞥了眼凌霄,见她并无多大反应才故意戏道。
“无了被关在大牢里,言梓不会亏待他,无需帮衬。不过,在狱中多派些人保护着我们的无了大师,免得被人轻薄了去,你说呢霄儿?”
凌霄端着茶盅的手还是心虚地抖了抖,僵着头转身,“是有这个必要。”
“出去吧。”言弘向云护说道。
凌霄同样站起身来,“我也回府了。”
“你等等。”言弘唤住凌霄时,云护已经就此离开。
言弘上前拉过凌霄的手,细细望着她的眼而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是真的愿意嫁给我?”
凌霄笑了声,握紧了他的手,“这个时候你反而不信了?因为无了吗?因为我曾救过他,还是曾爱过他?”
“当初你对无了的痴情……可是能赔上一条命的。”言弘慢慢附耳而道。
凌霄亦轻轻在他耳边说道,“言弘我只会为你拼上这一条命,今后我不想再错过,所以就算以后你对我不再有情,甚至放弃了我……我也认了。”
“自从上次在浴池中以为你真的死后,我才知道我有多么后悔不曾早点向你表明心意。我一再拒绝就是因为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测,担忧,竟忘了在乎这最宝贵的相伴时光,我想留在你身边,与你在一起,不论……结局如何。”
“这就是我如今的心意。”
言弘轻轻拥住凌霄的身子,眸中竟因她刚才的话,有些许湿润。
“我知道了,霄儿,我绝不负你。”
“言弘,情这种东西,哪怕刻意避开却还是会找上门来,如今我不避了,一味的躲避本就非我本性。”
等凌霄从劝君楼回到国公府中,府外却停着一辆马车,小厮见她回来便急忙让她去往满堂园君老夫人处。
凌霄心下疑惑,却还是匆忙而去。院中丫鬟见她前来,更是比以往还要热情几分,有的上前接应,有的匆忙去屋内禀报。
让凌霄一时更摸不着头脑。
“三小姐,老夫人让您赶紧进去呢。”一丫鬟站在门边,满脸笑意地向凌霄喊道。
凌霄只能上前,掀起门帘的这一刻,屋内可真是花团锦簇,热闹非凡,除了君老夫人,就连张姨娘谷姨娘都破天荒地笑着望着她。
而在她们身边的上座上,还坐着一位装扮华丽,行为端庄的妇人,这妇人却也算一熟人。
竟是南宫夫人。
凌霄微微震惊,弯身而礼后,眸轻轻瞥向如今正襟危坐,却面容和蔼的南宫夫人。
“秋池啊,快起来。”南宫夫人此刻更是亲自站起身来,将之扶起,且一路拉着凌霄的手,让她落座于自己身边。
“秋池,自从那日上林寺一别,我可许久都不曾见到你了。”
“多谢夫人厚爱。”凌霄回道。
谷姨娘此刻面上的笑淡了些许,君春湖会成为太子的妾,甚至自此以妾的身份留在东宫中,哪怕今后太子登基,君春湖为妃,却也依旧洗脱不了用下作手段勾引太子的名声啊。这一切的一切都由她面前的这个女子所祸。
可如今为了自己的女儿,她却只能时刻忍耐,只要寻得最好时机,她定让凌霄碎尸万段。
如今听南宫夫人如此一说,便随即答话道,“别说南宫夫人不曾见到,我们做姨娘的都极少时间能见到三小姐呢,毕竟啊三小姐被赐婚给太子后,可一直宿在东宫,与太子朝夕相处呢。”
南宫夫人拉着凌霄的手,却正因谷姨娘这话微微松了松。
凌霄看着一旁的谷姨娘,心中却冷笑了声。
赐婚太子,住进东宫,与太子朝夕相处?她是刻意在污蔑她的名声,不知详情的人定要以为她已经与太子同吃同住,清白不在。
“谷姨娘,我去东宫是为了学那繁琐的宫中规矩,与太子同吃同住的难道不是大姐吗?也刚好如今啊大姐得偿所愿,以妾的身份留在了太子身边。说来,我还不曾恭喜谷姨娘呢。”
“等春湖成了妃,你再来恭喜我也不迟。”谷姨娘瞪了眼凌霄,便回道,“春湖如今是太子的身边人,那可是旁人享受不来的福气,就算为妾,可给今后的皇上为妾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凌霄笑了笑,还不等回答,张姨娘便又说道,“说起来,君家之女可是为太子妃的,如今大小姐为了妾,且太子又不得再娶太子妃,那等太子登基这贵妃的位置……”
“当然自是春湖的。”谷姨娘扬声道。
“我看未必吧……皇上最重规矩,如今到自己破了这老祖宗的规矩,大小姐做不做得成贵妃,还指不定着呢。”张姨娘驳道。
“行了!皇家之事,岂是你们可以猜测探讨的!豪无规矩!”君老夫人拍了拍桌案,便厉声制止了她们二人的争论。
南宫夫人见状也笑道,“可不呢,今日我是专门来看望秋池的,提旁人做什么。”
南宫夫人望着秋池,眼中似极其满意,“秋池啊,如今皇上已经退婚,太子也已经选了君家之女,现在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为自己考虑?”凌霄问道。
“是啊,我们影儿你是见过的,他早已到了娶妻之时,却一直忙于战事,无暇顾及,如今战事已平,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可一直等着他能成亲生子,为南宫家绵延子嗣呢。”
凌霄如今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便径直抽过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向南宫夫人一礼。
“夫人,将军风流倜傥,京中多少名门贵族的小姐芳心暗许,小女最是不配将军的那一人,还请夫人替将军另寻良缘。”
话毕,凌霄便也不再待在此处,转身便走。
“给我站住!”君老夫人呵斥道。
可凌霄却依旧当做不曾听见般,掀起门帘,大步流星般向外走去。
这无礼的举动显些没将君老夫人气出病来,南宫夫人的面色也因凌霄这一闹,有些微沉,凌霄走后便也没待多久,便离开。
傍晚,南宫影回到府中,听闻今日南宫夫人去了永国公府,替自己择妻,便立马来了房中。
“母亲!”南宫影喊道。
南宫夫人见南宫影前来,便知是为今日之事,“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
“母亲,这件事我早已经说明,我的妻子无论是何人,都不能是君家女子!”
“为何不能!”南宫夫人拂袖站起身来,她走向此刻蹙眉而立的南宫影,“难道,你对那个君秋池无意吗?”
“这与我对她有意无意,没有关系!”南宫影微微沉眸道。
“影儿,你太小心了……我们南宫家权倾朝野,手持重兵,皇后,太后都是我南宫家之人,就连皇上都有一半我们南宫家的血脉。”
南宫夫人理了理南宫影的衣襟,慢慢柔声道,“你是我们南宫家的独子,难道还娶不了一位自己心爱的女子?”
南宫影低头看向南宫夫人,将她扶至椅上而坐,才站在她面前道,“可是君秋池,不一样。”
“她是君姓,任何想娶她的人,在皇上眼中都有一份想要夺位的狼子野心。皇上疑心极重,我们南宫家正如母亲说的,权倾朝野,你怎么就知道皇上不曾对我们南宫家起疑心?”
“若在此时,我娶了这君家女子,皇上会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