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青丝上似乎有什么在轻轻抚『摸』,很轻盈,很温暖,一点一点的消融她身上蚀骨的痛。
眼皮似乎有千斤沉重,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恍惚间好像看到一双只有在梦里才出现的,如墨玉潭水滢滢『荡』漾的眸,她的心口开始揪痛起来。
是你么,青云……
“漾儿,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她禁不住一滴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消失在乌黑发间。
“真的是你么?”
青云对她笑的温暖,一下子暖到了凤倾心的心口里,她缓缓抬起手抚上他的脸,她高兴得双眼弯成了月牙儿,连身上都不痛了,一颗心就像绽开了一朵花。
“是我。”青云叹息了一下,眼神黯淡下去:“你怎么不爱惜你自己,你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凤倾心瞧着他黯淡的眼,含笑的摇了摇头:“值得的,都值得的。”
“值得……”最后一个字为他唇里拉起了长音,抬起眼看向外面,他虽然头是昂起来望着天上的,目光却透过云彩不知穿越到了何处:“爱情不过花事一场,风月一幕,情何堪伤?情何堪伤?”
说罢,他仰头大笑,身子竟渐渐消散,凤倾心害怕他的离去,开始慌『乱』起来,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什么都抓不住。
“青云,不要离开我,不要!”
凤倾心突然惊坐起来,青云美好而温暖的笑容似乎还飘浮在眼前,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终究只是一场梦啊。
她将脸埋在双掌间,忍不住哭出声来,身上的痛哪里及的上心口痛的十分之一。
“倾心,你醒了。”忘尘的声音自耳旁轻轻传来。
凤倾心突然转头,看见忘尘的浅淡的眉眼就在眼前,她似乎是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着。
“忘尘……”
忘尘身子一僵,感觉她泪水滴落,晕染在他的肩头,有淡淡的温热。
他伸出手抱住她,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凤倾心更是抱紧了他,再见到他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哽咽道:“忘尘,你还活着……”
忘尘拥着她,浅浅笑了笑道:“是啊,我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
凤倾心哭声渐深,定是上天怜悯她,可怜她一场痴心,让他们都活着!
忘尘心中一恸,见怀里的女人依在自己的怀里,脸上神情冷淡,眸中却带了若隐若现的缱绻,不觉微微叹息,轻轻抚着她安慰着。
“这是哪儿?”凤倾心渐渐平缓下,抬眼观察着四周,屋子里温热一片已然没有冬日里的酷冷严寒,只是她这一动身上的刀伤迸发出令人窒息的疼痛。
“这里是离南的客栈。”
“离南……”凤倾心一惊,他们竟然离开了绝情涯,她急忙问道:“若云呢?”
忘尘闻言眉眼低了下去,看着她脸上浮出不忍,悲婉道:“唉,造化弄人,阎擎苍启动了自毁的机关,若云和他都葬身于绝情涯底了。”
“什么?”凤倾心心中一痛,泪水涔涔流下,若云那个痴情的女子,最终还是和阎擎苍葬在一起了么?
“忘尘,我们是怎么逃脱的。艮犬举月灯呢?”凤倾心突然直起身子,想起那场毒烟和两个矮人仍然心有余悸。
忘尘对她笑了笑,伸手将她扶躺在床上,替她掖了掖被角,才缓缓道:“天无绝人之路,那天你昏『迷』之后,大地就开始颤抖,那两个矮人都葬身于地缝当中,我背起你向绝情涯逃去,逃跑中竟看到了艮犬举月灯,定是那两个矮人从地狱坊里拿来的,我捡起灯就背着你逃了出去,好在……上天垂怜……”
凤倾心双眼含泪,抬起他的手掌,指缝间全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忘尘说的平静,只是这其中的生死玄关又岂是三言两语描绘的出来的。
“你好好休息,我去煎『药』。”忘尘对她微笑,凤倾心心疼的点了点头,他转身走出房间。
出了房门,忘尘看着手指上斑驳的伤口,脸上浅浅的笑意倏地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味不明的阴冷。
凤倾心睡不着了,想起若云,她心中一热,串串泪水,泉涌般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若云,你还是没能留住他的命么?”
“是啊,我还是没能留住他。”
若云轻柔的声音让凤倾心惊坐起身,扯着伤口疼得她眼泪流的更凶。
眼前两条虚空的人影让她的手指攥住自己的被子,攥得紧紧的,任由泪水爬满面颊,点点滴落。
“若云,阎擎苍……”
若云依在阎擎苍怀里,笑得很温软,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份怜悯。
“倾心,你还好么?”
“我不好,若云!对不起!!我没能救的了你,没能救得了阎擎苍!”凤倾心眼前一片模糊,暗暗悔恨自责,终究是她没用!
若云也依在阎擎苍怀里哭泣起来,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的摇着头。
阎擎苍看着两个女人,幽幽叹息,紧了紧双臂,将若云报的更紧了,回眸看着床上的凤倾心,道:“凤姑娘,你不必自责,这是我和若云的宿命,也是我们最好的归宿,你不必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毕竟不是救苦救难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