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李明阳忽地一声冷笑,“云馨,亏我以为你看事细致,难道你就没发现我那五弟对你那姐姐,根本没什么感情吗?”
“怎么会?”云馨下意识反驳道,“假若没有感情,又怎会有了骨肉?”
她虽如是说了,可话音落下,不禁抿了唇角。
男女概是不同,她早该知道的。
顺着这层意思去想,竟也开始怀疑自己一早的判断——也许五皇子待云韵,当真没什么感情;而她之所以之前会那么以为,是因为李明德这人待谁都温文尔雅,不似李明阳,习惯将“不喜欢”写在脸上。
云馨收回思绪,小心道:“王爷是提醒我云韵并不得宠爱?但当真如此,又能怎样呢?”
看她终于开了窍,李明阳唇角划过一丝冷漠的笑。
“她现在怀有身孕,倘若听了这等诛心的话会发生什么?”
闻言,云馨心底“咯噔”一声,但转瞬,残忍的笑也攀爬至她眼角眉梢之上。
只见她婉转嗓音悠悠低道:“我的好姐姐,我本是看你最亲的,可这几次,你却宁可向着云君而不向着我,既然我们姐妹俩注定要分道扬镳,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罢,她敛了眸中恨意,又一副唯命是从的恭谨模样跟在李明阳身后,朝前院走去了……
后半夜因见了李明阳,李明德心事重重,仰面躺在床上许久才昏昏沉睡了去。
梦里,竟瞧见了云君。
“云……”
他脱口而出,“君”字还未说出口,猛然从梦中醒来,看到云韵正一脸温婉坐在自己榻前,蓦地又冒出一身冷汗。
“云韵。”他开口道,不经意去看云韵的表情。
云韵怔了片刻,勾唇笑了。
“王爷,都说女人一有身孕就会变傻,我起初也不信,可方才却听你叫了‘云君’的名字,这怎么可能呢?难道你梦见了她不成?”
刚醒过神的李明德眸心一顿。
他抿紧双唇并未大话,待额头上的冷汗下了去才开口、盯着云韵一字一顿道:“我确是做梦了,但做的,是噩梦,梦中哪有什么如花美眷?只有凶猛恶兽罢了。”
他正经答了,答案亦合情合理。
可云韵听着,却满不是滋味儿。
“如花美眷……如花美眷……”她喃喃自语片刻,再抬眸,挂了笑道:“那依王爷看,我跟云君,谁更美?”
李明德眼帘较常人更薄透一些,一双凤眼启阖之间总给人淡泊之感。
闻言,他拢了发带、利落从床榻上起身,眉目唇角没有半分神情,让人看不出他心底的情感。
“王爷?”云韵看起来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亦跟着起身,轻道,“云韵的话,王爷可是听清了?”
李明德将窗子推了开,看窗外青天带了些阴霾,应道:“云韵,你自认姿色在我大魏可否冠绝群芳?”
被当头一问,云韵愣了住。
冠绝群芳?
她自是没这个本事。
且不提其他闻名遐迩的美人,只说在云家,除了毁容的云琼,她都是垫底的那一个。
她自小到大,也是凭着温良的性子才独得云家大夫人宠爱的。
思及过世却从未见到尸首的娘亲,云韵悲从中来,也没了非要逼迫李明德比出个所以然的心思,垂眸道:“云韵忽然想母亲了,唯恐失态,王爷,云韵还是暂且不作陪了。”
说罢,转身朝外走去。
一跨出王爷的屋子,眼泪就似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可那悲伤和委屈,不止是因为同疼她爱她的母亲阴阳两隔,也是因为方才看到了李明德眼中的犹豫。
她同云君哪个更美?
李明德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最真实的答案。
云韵回到自己的屋子抹了会儿眼泪,心念着腹中的孩子,告诫自己不可伤身伤心,强忍着想了些开心的事,没再伤春悲秋。
可她中午端了些新鲜果子准备拿给李明德时,才被李明德屋里的丫鬟告知他独自上街去了。
“上街?知道去哪儿了吗?”
“王爷的事……小的们不知……”下人战战兢兢道,“只知道王爷并未坐马车,也未骑马,只是身边有两个卫士跟着。”
闻言,云韵知道他只是就近走走,亦没再多问,自己吃了些果子,因着困顿,早早躺在床榻上歇着去了。
李明德从府中离开并未要事要做。
他只是在犹豫。
云韵腹中的胎儿确是他的骨肉,但也是无意中酿的果——他心底一直惦念着云君,但这份感情从未说出口,亦不打算明言,所以把精力都放在了朝政之上,可凌晨之时李明阳赤果果的要挟,却令他感觉云韵腹中的孩子——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