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几个下人惊声尖叫。
一道寒光蓦地闪过。
嘶——
云馨感觉自己手中的剑确实刺到了什么东西,却并非眼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双腿残废的人。
她再定睛一看,才看到一人不知何时横在他二人之间,手下轻巧一拂,一个钱袋样的东西被剑刺破,随即发出清脆的叮当响——银子悉数落地,不少人循声看了来。
“云……”云馨眸心猛然一震,不敢相信眼前所见,随即双眸似燃了怒火,久烧不灭,比方才更盛几分。
钱袋中最后一锭银子终于落地。
云君面无表情轻轻松了手,钱袋亦跟着落在了地上。
“云君?”云馨顷刻没了方才的嚣张,不甘收回剑,挑了挑眉道,“我教训这些没什么身份、手里握了几两银子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下等人,你奋不顾身拦着,又是为了什么?”
她看似比方才收敛许多,可话里有话,将云君也一并骂了去。
“云馨,别忘了你是王妃。”云君提醒道。
闻言,云馨唇角一勾,生怕旁人看不出她的得意。
“对啊,我是王妃,我的夫君是皇储、是皇子,我怎会忘了呢?还有——”说着,她上前一步,离云君近了些道,“若非看在你有安南国摄政王护着的份儿上,你妹妹我,还当真看不上你,今日你忽然闯出来做好人,样子着实可笑,别以为自己假惺惺行好就能笼络人心,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说罢,她后退一步,身子挺得更直了些,再不避讳眼中的恨意,誓要将所有挡了她前路的人捏碎一般。
云君很是疑惑。
云馨心地不善她是一早就知道的。
但这么一段时间反反复复教训了她数次,云君本以为她会记住这教训;更遑论当下她已经如愿嫁给了李明阳,只需要在王府中安享下人伺候就好,怎么忽地这般暴戾呢?
云君猜到事出有因。
沉默片刻,道:“我做事是为了什么,你不必猜;云馨,你一大早就带人浩浩汤汤来这探月园,想必已经惹了注目,不说别的,只说你不分青红皂白让手下砍伤了别人的事传出去,就……”
云君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云馨打断道:“谁敢!”
气焰嚣张。
威风凛凛。
云君敛眉,声音沉了几分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纵使天子都有堵不住旁人说话的时候,云馨,你方才的意思,是说自己比当今圣上更有威严了?”
云君的话落音,方才还不可一世的云馨竟矮了几分,张口结舌好半天没再说出凌厉的话。
见状,云君低道:“既然还知道自己的斤两,就快带人回吧,千万别等事情发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四皇子是你的枕边人,他的脾气,你应当比我更了解。”
只见云馨不经意一颤,眸底也划过一道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光。
她双唇微微蠕动了下,终道:“今天就便宜这些人了。”
说罢,对自己一众手下道:“我们走。”
云馨的人离开。
园子终于恢复了宁静。
只是方才溅到了地面上的血渍在以另一种方式提醒着在场众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君蹙眉,回身想要开口,却被抢了先。
“原来眼前的就是——”那腿脚不便的男子双眸清澈,就像并未经历方才血腥场面一般,面色温润,令人如沐春风,“就是云君表姐。”
“表姐?”云君一愣。
“小弟陈丰在此见过表姐。”
听他自报家门,云君终于明白了,眼前之人正是自己大舅伯家的次子。
而当下骁骑将军陈御正是他的胞兄。
“你是舅伯的孩子?”云君看着他不灵便的腿脚,心头情绪复杂。
“是,”那人点头笑道,“云君表姐,唤我二弟就好,若叫不习惯,亦可直接唤我名字。”
陈丰宠辱不惊。
方才被云馨百般刁难、甚至危及性命都没有露出半分骇色。
当下见到了未曾谋面的表姐,亦有礼有节,令人顿生好感。
云君不由自主心生怜爱,多看了他那两条好不动弹的腿一眼,恰被陈丰看在了眼里,竟自嘲道:“表姐,我这双腿,也是幼年遭歹人所伤后才这样的,早已习惯了,表姐不必怜惜。”
闻言,云君心下竟更痛惜了些。
自幼不能自如行走已是不幸,竟还是遭到他人谋害。
心中涌了温情,竟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抚了陈丰发顶,道:“让我知晓了是何人的歹计,我定会令他生不如死。”
话音落下,整个园子似更安静了些。
云君这才发现众人都怔怔望着她,一脸不可思议。
“我……我说错话了?”她轻问道,放在陈丰发顶的指尖亦下意识轻轻摩挲,“是未曾想到我同那云王妃一样心狠手辣?”又自嘲两句。
陈丰并未回话。
手下跟着的一个小丫头战战兢兢道:“大小姐误会了,是因为自小到大,二少爷都不让任何人同他有肌肤相触,我们这才惊呆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