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丁一不顾一切的飞奔,两条麻花辫飘在脑后,额头前的碎发紧紧地贴在脑门上,挺俏的鼻尖挂着小小的晶莹的汗珠。
直到供销社三个大字出现在眼前,她才停下脚步,右手放在腰腹处,急促地喘着粗气。
“丁一。”
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丁一回过头,凭着印象脱口而出,“刘丽丽。”
刘丽丽快步走到丁一身边,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可置信的道,“你跑过来的?”
丁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丽丽,“现在哪一年?”
“啊?”刘丽丽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考考你,你知道今天的年月日不?”
“七四年四月十七,”刘丽丽丢给丁一一个你太小瞧我的眼神,“我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晓得。”
丁一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才没原地蹦起来,不过笑容却怎么都藏不住,眼睛里都透着浓浓的喜悦。
见状,刘丽丽反问,“家里的事解决了?”
丁一之前一直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暇他顾,当下被刘丽丽这么一问,迅速冷静下来,嘴边勾起一抹冷笑,“没什么事。”她是没什么事,可始作俑者林向红就有事了。
“没事就好,”刘丽丽用手当扇子,在右耳旁来回扇风,“天热死了,我们赶紧进去。”
酷热的下午供销社里顾客稀稀,丁一笔直的站在柜台后面,打开回忆的按钮,脑海里开始“放电影”。
她叫丁一,在H省的省会城市W市的供销社上班,今年十六岁,工作半个月,梦想一生幸福顺遂。
她姓丁,不姓林,随母姓。
父亲本是乡下人,进城在轴承厂做学徒,后与母亲丁兰结婚生下她。姥爷把工作给了父亲,换来他对她姓氏上的让步。
两岁时,姥爷过世。
九岁时,母亲过世。
之后她随父亲以及姥姥一起生活。
姥姥待她很好,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特别是十二岁那年冬天父亲再婚后,姥姥更是把全部心思放在她身上。
父亲新娶的媳妇叫刘三燕,以前在轴承厂当临时工,她是个寡妇。
结婚时,刘三燕不但带了自己过来,还带了四个孩子。
老大江建设,后改名林爱党,比她大一岁。
老二是个姑娘,叫江翠华,跟江建设是龙凤胎,后改名林文凤。
老三也是个姑娘,原名江翠秋,后改名林向红,和她同岁。
老小是个儿子,原名江富强,后改名林红军,比她小十岁,对外的说辞是遗腹子。
后来,姥姥发现不对,林红军越长越像她爸,连胳膊肘处的胎记都一模一样。
老人家走过半辈子,不知经历过多少事。打了半瓶白酒,整了一桌好菜,支走其他人,和父亲不停碰杯。
席间,成功套出父亲和刘三燕的交往始末,以及林红军的亲生爸爸,跟料想的半点不差。
姥姥特别有心眼,把父亲的话全部记下来,又哄着他签上名字。
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十四岁,刚刚初中毕业,那时姥姥的身体已越来越差。
听完后,她愤怒又生气。
姥姥叹口气,安慰自己也安慰她,那俩人是在兰兰过世后在一起的。
她非常不明白,为什么姥姥会同意父亲再娶后仍然住在家里,那是姥爷和姥姥的房子,凭啥给其他女人住。
姥姥紧紧抓住她的手,哆嗦着着嘴唇谆谆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