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牛政心中各种吐槽刷屏, 论政会还是如期的开始了。
天气晴朗,在郊外支起了帐棚帷幕, 摆好了桌案,奉上清酒美食。
有道家的泰山北斗式人物, 还有一个有学识有才艺的美人。
还有燕国太子热情资助……咳咳,不,亲临,所以规模很是壮大。
可以说的上是高朋满座,百家争鸣了。
安国公作为秦国太子,一亮身份,就得到了一个近前大帐篷的优待。
奇葩的是, 安国公自己的护卫一个都不带, 只带了牛政和林岚,以及牛家村的十几个小伙伴。
对此,牛政只是挑了挑眉就欣然接受了。
林岚坐在神雕胸前特制藤椅上,跟着, 不发表意见。
安国公作为秦国太子, 为他配备的帐棚当然足够大的,装下几十人不在话下,甚至还给他配置了十几个应该是给幕僚的位置。
安国公以为这群牛家村的孩子会像没有见过世面般胡『乱』观望的,却没有想到,这些小伙子却是下意识地将牛政和坐在雕胸前的女孩围拢在中央,虽然好奇周围的人和物,却并没有放下警戒。
甚至进入到帐棚之后, 他们也并没有入座,而是直觉的在他(牛政)周围站着,看似随意张望,实际却是将他(牛政)的四周都防护在内了。
大家族的护卫不过如此了,如果不是清楚这个牛政真的是牛家村的农家小子,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世家子弟出来玩了。
为什么确认?
首先,牛家村的户籍登记是他亲自带人办的,的确有这位牛政和十几个出外游学的存在。
而这个叫牛政的娃虽然是个聪明的,但是也只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而已,是不是说谎他这个活了几十个年头的人还是有把握的。
况且,他的队伍出现了内『奸』,比起敌我不明的护卫,这个带给他满满亲近感而且能力不低的牛家村小娃更让他信任。
这小娃想从他这里获得多少,就得看他的表现了。
安国公想法是美好的。
然而现实刷新了他的认知。
论政会真的是非常精彩,各抒己见,百家争鸣的,还是很引人入胜的。
各种真知烁见层出不穷,安国公抚须暗自点头,肯定了这场论政会的水平档次。
只是,为什么所有人望向他的表情都那么晦暗难明?
一转头,发现他帐篷中,除了他和那个坐在特制藤椅上朝她微笑的女孩外,其他人全部都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特别是他旁边的牛政,撑着额头一摆一点的,没准不小心就磕到桌案上了。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他们帐棚吸引人注目的原因,毕竟这个帐棚的主角是他,只要他态度良好,他带来的人是什么态度,并不重要。
问题是,他的帐篷有一只引人瞩目的非人类物种巨雕。
安国公记得论政会开场的时候,这只神雕带着它的主人,站姿很是威风凛凛,神气飞扬的,在他的帐棚内,为他赚取了不少羡慕猎奇的眼球。
此时却已经将它主人的椅子搁置在地上,缩腿蹲着,半开的翅膀,护住椅子中的主人,头却搁在了特制藤椅的篷顶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一只睡着的神雕还会护主,本来就稀奇了。
再加上整个帐棚的人也几乎全都瞌睡了,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安国公还能从微笑少女的眼中看到了歉意。
可是,只有歉意而已,一点羞愧的感觉都没有,仿佛对大雕和这些小伙子的表现一点都不意外般,能在这种瞩目之下,淡定如斯,这也是神奇了。
这女娃也不简单!
不过,也对,简单之人,怎会让巨雕认主!
林岚:我现在相信这些孩子在牛家村的时候,学习是花了心力的了,最起码面对她,他们还打起精神撑过一个时辰的,不像在这个论政会上这儿样,秒睡。
安国公却觉得,老丢脸了!
想起进场时牛政小娃说的话,这小子他……难不成,真的只是来见识的,不是趁机讨好他,博上位获得官爵俸禄的?
“好……”
论政会皱珩的一次总结陈词,引来了一阵叫好声。
“老夫今天的讲政就到此结束了,下面我们稍作休息,再与诸位就当今诸国的政事进行研讨。”
牛政总算给这么一声的高喊给弄醒了,青葱脸嫩的少年,额头拳头支撑的红印明晃晃的,加上那『迷』茫的眼神。
让人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安国公的帐棚就在皱珩主讲帐棚的左方,所以帐棚内的情景,他作为主讲人可是一清二楚的,全程观望着这个带着巨雕前来听他讲政帐棚中人表现的皱珩,即使再好脾气也忍不住问了。
“这位小兄弟,睡得可好,老夫与众大家的一番讲说,可让你睡得踏实?”
朦胧中的牛政也是好一会才发现这位老者在跟他说话,不等安国公给他圆场,他就拍拍脸站起来,规矩的行礼道歉:“前辈莫怪,请恕小子我等失礼了,您说的东西,老实说,小子这种程度还真的听得半懂不懂的,所以……今日不过是得安国公好心,带小子我来见识一下大家风采而已!嘿嘿……真是太失礼了!”
少年坦然的认错倒是勉强找回了在场人的一分好感,年纪足、见识广、心胸也宽广的邹衍也准备不和少年一般见识,想训两句就一笑而过的。
只是总有不依不饶的人是存在。
例如,他们正对帐棚的太子丹,额,太子丹的幕僚:“呵呵……你这小子,好不礼貌,竟然在皱大家与各位大家论政时瞌睡,还说的如此光明正大,你是师出何处?哦……又是何家子弟?这只大雕甚是眼熟,我只听说昨日坊市中有一伙卖艺之人也带有一大雕?”
不过他刚说完,坐在主座的太子丹就喝止了:“多事,安国公带来的人,岂会是普通卖艺之人!”
卖艺之人啊!
大家望向安国公帐棚的面『色』都不怎么的好。
毕竟让他们和一群卖艺人坐在一起论政谈道,还是一个打瞌睡的卖艺人,那真的是打脸的。
牛政望着对面帐棚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穿的富贵荣华,还拿着一把折扇的少年,莫名地感受到了他望向自己的眼中带着浓重的恶意。
对他仇视就罢了,居然还敢用那种目光望向他家姐姐和小骨。
虽然牛政不懂太子丹望向他家姐姐的恶心眼神代表着什么,反正他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眼神就对了。
于是一瞬间,不知天高地厚的牛政就将对面这个人列入讨厌的,必须要灭掉的存在。
侧弯了一下身:“大叔,对面那个装模作样的人是谁来着?”
安国公努力忍住不要笑,作为成熟的男人,他当然知道对面那个小子望向牛政小子姐姐的眼神代表的是什么意义。
那种志在必得的『淫』|邪眼神不说牛政小子,就是他这个带着他们姐弟进场见识的客人,也看的莫名火大。
实在是太不给他这个秦国的太子脸面了。
只是再大的火气,也被牛政小子的这一句话弄的火气减半了。
不仅觊觎他带进场的人,还当着他的面挑衅他和牛政他们的关系,这个大燕的太子丹,简直就让人火大!
他又不傻,比起初出茅庐,不知世事的牛政。
对面那群,可是疑似买通了他手下,想要对他下手的人。
而且牛政虽然还不懂人情世故,但是透着一身爽朗大气,他作为声势浩大地归秦的牛家村嫡亲孙子,怎么看怎么可亲。
是正常的人,都不会想杀他的人有多好的态度,只是在燕国,对方主场,面子上要做足,于是也朝对面拱拱手,小声的告诉牛政:“燕国太子丹。”
牛政点头表示收到,一改对主讲帐棚那恭敬的态度,随意地拱拱手:“小子不才,正是昨天坊市中带雕卖艺的一员,原本听说燕国太子丹亲临论政会,不拘身份地位,只为求才,才托安国公带我等未见过世面的小子们来开开眼界见识见识的,碍着太子丹你的眼真的很抱歉。小子保证,从此燕国在举行任何论政会,小子都绝不会来打扰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对这位虽然大方承认身份作为,开口让步认错,却实际是隔空狠狠地甩了太子丹一巴掌的少年刮目相看了。
比起出身高低,职业贵重这些外在因素,这个时期的人判断一个人可否相交,更看重的是骨气、气度这种从底子里透出来的东西。
『乱』世出英雄。
一个自己都直不起腰的人,注定辗落泥潭,翻不了身的。
但是即使是一个卖艺的,够胆出言暗讽一国太子言行不一,也是够胆气,有气魄,值得人看高几眼。
那个幕僚立马嗤笑起来:“小子可笑,你是哪家的人物,敢讽刺我燕国太子的求才胸襟,不过区区一个卖艺的有甚资格出席我燕国论政会?”
牛政等得就是他的这一句:“小子不才,正是区区秦国牛家村牛政,这位是家姐以及我的嫡亲堂亲兄弟。”
刚说完,他身后的十几个小子整齐划一的抱拳行礼,那精神气,让人眼前一亮,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是练家子,见过世面的。
穷文富武,在这个『乱』世,练家子弟,还是家族『性』的,其中代表的意义可是很值得人深究的。
皱珩皱大家对这十几个子弟的风姿很是赞同,不过思考一瞬,就两眼放光,连忙追问道:“可是那个赵国七十老朽带着全村六百多人口回秦寻祖的牛家村?”
牛政立马改掉对太子丹的盛气凌人,转身正对皱珩,一副乖孩子的模样行礼,内敛回答:“是的,小子也是前些时候,才听前来燕国的安国公说的,曾祖父已经在秦国找回祖根之处。”
说到这里,还有些羞答答地害羞感:“原本今日小子等人只是想远远观看一下众大家风采就罢的,毕竟小子们都知道自己的斤两,不过安国公说他有席位可带我等旁听……嘿嘿……小子等人出生农家,靠双脚走到蓟城已经身无分文了,要座上上等席,总不能穿着农家短打前来,所以才放肆一回,在闹市卖艺,只想筹得换一身光鲜行头,免得在论政会上丢人现眼。”
安国公这时候以埋怨实则炫耀后辈语气呵斥:“肯定不是,这小子肯定是怕自己在论政会上睡着了,知道穿得人模狗样的,能躲过皱大家的责骂的。你这小子,就只有这张脸,还是能唬唬人。”
说到人模狗样、只有脸能唬人的时候,眼神还不自觉地望向对面帐棚,只要不蠢,都听得出这话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