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梅英说:“他就是看不得别人苦,还为他教的那群孩子焦虑。附近几个村的孩子,都不喜欢读书。他为了吸引他们读书,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张金凤问。
“一节课,一半时间讲故事,一半时间上课,讲什么《剑》、《铁道游击队》、《林海雪原》,讲了之后,再正式上课。这样孩子们能学一点东西进去。”
张金凤道:“现在当个老师也不容易。”
傅梅英无奈地叹气道:
“他要是安安心心教书那就好了。他白天教书,下课了帮我干农活,晚上又趴在桌子上写东西。放寒假的时候,又跑到京城去。这次上级秘书处信访室的干部接见了他,这位干部狠狠地训斥了他,勒令他要好好清理那些危险的胡思乱想。回来的时候,由一名警察押着他。”
“后来他有没再去过?”
“他很难受,后来再也没有去过。他写的东西也被我一气之下烧掉了;为这事,他生了一场病。”
大概有一年左右,张金凤没有见到傅梅英挑货郎担来。
次年见到她的时候,她明显憔悴多了。她告诉张金凤,她生了一个女孩,送给Sh一对不会生育的工人了。后来听说那对工人又把孩子统一交由政府送到草原上去了。还说傅世林的身体也大不如以前,老是咳嗽。
这次张金凤托她打听哪家有孩子要送人,男孩女孩都行,就是一个要求,长相要俊。
傅梅英神情阴郁,默默地点了点头。
离去的时候,张金凤看着她那瘦弱的肩膀上,压着沉重的货郎担,吃力地拖着疲惫的脚步,身躯在坎坷不平的泥地上扭扭歪歪,两行泪水潸然而下。
大约又过去一年,张金凤没有见过傅梅英,很是挂念,几次想去东川县东门外傅家村看看她,碍于自己也已怀孕几个月了,老公又生病,总未能成行。
暮春的一天下午,来了一个带眼镜的陌生男人,瘦瘦的,黑黑的,背有点驼。他对张金凤说,他叫傅世林,是傅梅英的丈夫。
张金凤连忙请他进门坐下,又炒瓜子又烧鸡蛋。
傅世林神色暗淡,整了整眼镜道:“金凤姐,去年你是不是跟梅英讲过,有人要收养一个孩子?”
“是的。”
“这人家怎么样?呃...呃....我意思是心肠好吗?”
“好,好。是从我们张家湾嫁过去的,心肠特别好。她男人也是一个很憨厚的人。”
“那生活条件呢?呃...呃....我意思是不会挨饿吧?”
“生活大家都这样,饭是吃的饱的。”
傅世林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道:“那就好,那就好。”
“傅老师,是不是梅英帮我找了一个合适的孩子?一年不见她了,她好吗?”
傅世林迟疑片刻,嗫嚅道:“梅英她...她自己生了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