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山为世间最大的矿山，那里深坑无数，分坐南北两端。只是北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在居住，亦时时塌陷。

当夜来临时，各处破败杂乱的木棚里，还挨挤着以挖矿为生的众多苦力。他们旁边有一个个大小不等的坡，白日里常常会见鹫鹰鸦雀盘旋于此，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有的坡下俱是白骨，从某种角度来看，那些蜷缩在棚里有着微弱呼吸的苦力们确实不能再算人了。那被压榨过度的瘦弱躯体，一副营养不良的面色枯黄，眼神是暗淡无光的。

即使有所动作，也宛如行尸走肉般僵硬。只等着生息耗尽之时，被人遗弃在一些个小土坡里才是那最后的命途。

在这里，即使是夜来临，那地下深处叮叮当当地响动也不曾绝。你若下去走上一遭，便会发现越往下层，这些苦力的精神越足。皮上也都还是有肉，偶尔出现个别胖的，也是正常。

谁让他们都是先丢进来没多久的？那些管事的说过了。对待这些奴隶不必手软，新来的规矩，焊上更重的脚链之后就往地深处赶，做他个一天一夜算是消磨旁念。

这里唯一留下来看住矿场的人通常把那些苦力当作牲口，而这些被消了籍的苦力也从来没把自己当过人。所以说，北边没什么人住也不算谎言。

而南边的夜，就与此处的景象大不相同了。无数人摩肩接踵，或一群簇聚，喝彩声中夹杂着嘘叹声不断。

即使如此大不相同，也是为了采矿需要。谁叫这是全靠人力采掘的时代？当他们第一天发现这座矿山起，就注定有些手段无法避免。

最早期间，一切合适时，他们欣喜中还透着新奇，有好处也当然就着自己手下的人先。再一阵子，便还有那当地的山民共同参与进去，待遇也算适当。

等到下地越深，矿坑不稳，他们也赚够了银子，为图安稳便会搬到就近的城里，做些能够营生的活计。

可无人想到，那整个地脉都是矿区。如此，便形成了那矿区越采越大，采掘的人手却越来越少。

城里的大将们见再吃不下全部，便逐级上报，也好换些功绩。待引至各处消息灵敏的大户人家来探后，暗地里的不愉快也就由此产生。

这些苦力中，矿区一开始吸引的是吃不饱肚子只为赚得一笔改善生活的贫民，还有一部分是私人家族独立矿区从各处搜罗来的除籍奴隶。

但随着对矿产资源的开动，需求量也在逐年增加。既然此物已经变得不再稀少，那盛行起来的各种质地东西也就多了起来。

有钱的从金钗玉饰换成了金碗银盆，不仅宴会上要大闪光耀，库房里还要再准备些留待储存，以备不时之需。

即使民间的那些家庭里，有的也会配上两三把铁质农器。这放在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

渐渐地，矿区的生活越发乏味，劳务越发繁重。虽是为着钱来，但久而久之，还是会有人发些牢骚，或鼓动大家不干了。

一切都是闲的，当那些派这来管理矿区的各家主事将乱相上报后，他们的主子便是这样回复的。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们在闲暇时间也不可聚在一起说三道四不就行了。

然而强行规束着显然不行，因为对方人多，且壮实汉子不少。君不见，有一个管事擦着汗抖抖索索地将新要求说出来后的那个惨样吗？当场十几个苦力一拥而上，打得他连娘都不认识了。

总之，那事明面上也不敢有人再提，可任他们吵着闹着离开自家矿场又是失职。

因为他们闹的主题也只是想着提升一点赏钱，那些被说动的家伙也不是彻底离开这里不再干了，而是找了一个做同样的事赏钱高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