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江余儿死了?”
韩绮闻言一惊,
“他死了?他不是离开京师去了应天么?”
卫武道,
“前头你在宫里的事儿,我也是知晓了,便特意让人留意江余儿,总归相识一场也有几分香火情,原想着他去了那边,便托人照应一二,结果没想他在路上遇到了劫道的,身中六刀而死……”
韩绮闻言皱了眉头,
“只怕不是劫道的吧?”
这刚出京两日只怕还未离了顺天府地界,还在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就被劫匪杀死在半道上,江余儿一个获罪的太监,身上能有多少银子?
这劫得也太巧了吧!
卫武点头道,
“自然不是……”
韩绮眉头皱得更紧了,
“刘瑾他们也是太过狠毒了,即是人都离开了,怎得还要赶尽杀绝!”
江余儿自幼进了宫,只会与宫中的人有仇,除了刘瑾他们便没有人恨不得他死了!
卫武冷笑一声道,
“这些个去了势的阉货,早就不是完整的人了,性情是个个乖张,恨起人来便要至死方休的,江余儿死便死了,却给我留了一个麻烦!”
韩绮忙问,
“甚么麻烦?”
卫武从怀里抱出一样东西来,竟是一本小册子,韩绮打开一看却是一本内帑的账本,本朝皇帝自有十库,又有皇庄、皇店无数,这些都是由太监为他打理着,所收之银便入了他自己的内库,以做皇帝的私用,这种银子朝臣们是不能过问的,全是皇帝一人决断。
只今上与皇后都是性子粗的,对这类东西向来放手不管,全数交给后宫诸人打理,这便给了一些人中饱私囊的机会,在中间上下其手,大肆搜刮,刮了皇帝的银子肥自己的腰包。
韩绮手里这一本便是那江余儿自己悄悄儿藏起来的,前头他出了京师往南京去,本是熄了争斗之心,一心想去南京混日子养老的,却是没想到刚出了京便察觉有人跟着自己,江余儿心知不好,也不知这一回能不能逃得一劫,不由心中暗骂道,
“刘瑾你个贱人,竟要赶尽杀绝,不给老子留一条活路,那……大家便来个鱼死网破,谁也别好过!”
当下便寻了一间客栈投宿,却是趁人不备,悄悄将这账本托给了客栈掌柜的,让他送到京城的千娇禧,让人将这东西交给卫武,请他转交皇帝。
他一个宫里的太监也不认识旁人,这东西也不知如何能绕过刘瑾他们送到皇帝手中,情急之下便只想到了卫武,想到了当初传信的千娇禧,便只能赌一把将东西送给卫武了!
之后江余儿果然没有逃过毒手,被人连刺六刀失血而死,却是将这烫手的山芋扔到了卫武手中,卫武很是厌烦道,
“不过是一帮子阉货在争斗,偏偏要将我们给牵扯进去!”
韩绮也是眉头紧皱,
“那武哥儿打算怎么做?”
卫武冷笑道,
“老子可没空管旁人的闲事,现下要紧的我们婚事,把这东西烧了!”
韩绮想了想应道,
“烧了倒是不必!先把这东西收起来吧!”
二人商议之后便由韩绮将这东西藏了起来,至此决口不提此事。
待到又隔了半月,却是还有五日便是出嫁的日子了,书院那边韩绮便向山长告了假,在家中待嫁,这一日午后正被苗姨娘与桃李按在榻上,脱了身上的衣裳,正在前胸后背涂抹着自家密制的护肤品,因着此时还是春寒料峭,又在屋子里点了两个火盆,这厢正无力反抗任由她们摆布着时,却听得外头的有人来报,
“三小姐,外头有一位朋友来访……”
桃李便出去问是何人,老仆人应道,
“说是三小姐出去便知晓了!”
韩绮诧异,便披了衣裳出去见客,到了大门外见得一辆平平无奇的油布小车,那车帘子一撩露出夏小妹的一张脸来,
“绮姐儿!”
韩绮大惊,
“娘娘……您怎么出宫了?”
夏小妹笑道,
“早说了要来给你添妆,想着若是再晚几日来,家里必是人多,便不方便了,便今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