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武见他哭得一把鼻泣一把泪的,又扯了袖子在脸上一通揉,连脸上的妆都给弄得变了形,忙抬手拍拍他肩头,
“不要伤心,他们那是不知内情,不知者不怪嘛!”
“呜呜呜……呜呜呜……”
朱厚照哭了一阵子,突然又反了口,咬牙切齿道,
“他们骂得对,我就是个昏君,百官们欺我骗我,家里的奴才也哄我诓我,我就是个糊涂蛋!”
卫武又拍他后背,
“无妨!无妨!以前是你不知晓,现下知晓了,便不会被他们骗了!”
朱厚照转而又骂起自家老子来了,
“说死便死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这么大的江山就扔给我一个人……呜呜呜……呜呜呜……你不知道,读那些经史子集,治国理政的文章,好生难懂枯燥,我也学得很是辛苦的……学的好了是应当,学得不好人人都骂我……人人都骂我……呜呜呜……”
说着抱着卫武哭了起来,这眼泪鼻涕全数都抹在了卫武的衣服上,卫武低头看了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仍他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皇帝陛下这一通酒后吐真言,在那马车当中是足足闹了一个时辰,那赶车的锦衣卫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行,又不敢就这么将皇帝送回宫去,只得赶着马车在京城的街道之中兜着圈儿,一圈圈儿的在西苑外头打转。
也亏得是锦衣卫前后左右的护着,若是旁人敢这般,早被那巡逻的宫中侍卫当成可疑之人抓起来了!
待到皇帝陛下总算是不再哭闹了,马车这才驶入西苑大门之中,这时节也不敢立时回太素殿,却是在前头寻了一处地方,将脸上身上的伪装全数洗掉,又换了一身衣裳。
见他神清气爽的出来,卫武便向皇帝行礼道,
“陛下,臣告退了!”
朱厚照有些歉意的对卫武道,
“是朕闹得太过了,倒是耽误了你回府!”
皇帝即是已回宫,那宫门自然落锁,任何人不能进出,卫武今儿晚上是回不去了,只能在值房里委屈一宿了!
卫武笑道,
“多谢陛下关心,臣在外头甚么地儿没有睡过,睡值房已是很不错了!”
君臣二人这厢分头歇息,朱厚照这才去见夏皇后,夏皇后却是一直未睡,正斜依着看书等着他,朱厚照进来见状过来拉了她的手道,
“怎得还不睡?”
夏皇后见他洗漱了一番回来,鼻头抽了抽还是闻到了一丝酒气,便应道,
“睡不着,想等着陛下回来……陛下这是喝了多少酒?”
朱厚照不敢对她明讲,支吾着伸手去抚了抚她那大肚子,
“我不过偶尔出去吃一顿酒,你便要跟皇儿一起等,身子如何受得了,还是快些歇息吧!”
夏皇后却是皱眉道,
“往日里都是我醒时他睡,我睡时他闹腾,但今儿不知怎得……一直在肚子动来动去,闹腾也有些过了,也不知是不是知晓他父皇出宫去了……也在担心着呢!”
朱厚照闻言忙伏下身去,将脸贴在那大肚皮上头,低低的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好孩子,父皇回来了,你别闹你母后了,我们快些睡吧!”
他的脸贴在肚皮上头,那肚子里的孩子也似听懂了一般,却是轻轻的踢了踢,朱厚照便笑道,
“他听懂了!”
抬起头见得那肚皮又凸了一下,便看向妻子,只见夏皇后眉头紧蹙,嘴里咝咝作响,
“怎得了?”
朱厚照忙问,夏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着腰上好重……沉沉的往下坠……”
却是觉着肚子一阵阵的抽疼,不由龇牙咧嘴起来,朱厚照神色紧张的看向她,
“不会……不会是生了吧?”
离太医算着的日子还差上半个月呢!
夏皇后摇了摇头,
“倒是不像……这会儿好似又不疼了……”
等了半晌眉头舒展开了,笑道,
“许是今儿睡的晚了,他不高兴了!”
朱厚照忙低下头亲了亲道,
“好孩子,你别闹,我们这就睡!这就睡!”
二人这就脱了衣裳上床并躺着,朱厚照伸手自上而下一遍遍轻抚着夏后的大肚子,
“好孩子,快睡吧!快睡吧!”
有他一遍遍轻轻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得了父亲安抚,似是当真放松下来,老老实实不再乱动了,夏皇后也渐渐松开了眉头,依在丈夫的肩头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