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树冲一家农舍前,一个中年妇人拿着一把扇子遮着头顶,在烈日下眺望着村下的山路。不多时,便远远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飞快地向家门口走上来。
那人步法轻快,眨眼间便来到了她面前,正是雷雄,他皱起眉头责怪妇人说:“老娘,这么大的太阳,你还站在外面。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那妇人替他解下背包,嗔怪着说:“你再大也是我的孩子,我是怕你在外闯祸。赶紧洗把脸吃饭!”
这是一处极其普通的农舍,一个堂屋,左右两边各两间房,雷雄的房间便在堂屋左边的第一间。厨房单独搭在院子里的一边,院子的另一边种了豇豆和黄瓜,正开满了花,挂满了长条的豇豆和嫩绿的黄瓜。
父亲荷着锄头从山上回来,雷雄说道:“爸,这么热就别出去了。”
父亲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打架王回来了?”
饭间,雷雄有声有色地讲述起中巴车里的事。母亲又是惊叹,又是劝诫。父亲却不屑一顾,冷冷地说:“我看你没有别的能耐,学了那三招两式就充英雄了。”说完埋头吃饭,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雷雄知道父亲为何恼怒,轻叹一声,说:“爸爸,我知道您还在怪我,您希望我上大学,跳出农门,将来做官,有出息。可您知道,我自小痴迷武术。”
“可不是嘛!儿子那次不是得了两个全国第一,还被推荐为少林寺的那个什么俗家弟子,这都是别人得不到的。你呀,就是一根筋,儿子都毕业了你还怪他,倔驴!”
母亲打着圆场。
父亲沉着脸哼了一声,说:“这算个屁!你就别做你的武侠梦了,过两天就去南方。”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说:“你给他取名叫雷雄,可不是希望他长大了做英雄,这英雄哪有不会功夫的。”
父亲横眉竖眼,说:“妇人之见!”
母亲嘻嘻一笑,说:“儿子,你是不是要被学校留校任教了?我觉得这样可以,起码也有个稳定的工作,说不定将来也能当个校长或者主任什么的。倔驴子,这可也是做官啊!”
父亲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说:“这事我坚决不同意,你读了三年武术学校也就罢了,就别再去鼓捣这些玩意儿了。现在什么社会了,挣钱要紧,一个大男人家整天打打杀杀的,不务正业,我怕你将来连老婆都娶不上。”
“咱儿子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还愁没老婆?倔驴!”
身在大山深处,家里的贫寒与父母的辛劳,雷雄从小就体会到了,看着父亲早生的华发和额头的皱纹,他低沉地说:
“我已经决定了,爸,这一次我听您的。我没有给你所希望的,但是我还是会用另一种方式报答您。或许这报答比不了上大学做官的荣誉,或许比之还要大。”
“兔崽子,这还像句人话。”
母亲叹了一声:“说得也是。村里的那些后生哥都去南方那边打工了,一个个穷酸酸地出去,光鲜鲜地回来。可是……,妈还是舍不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怕你人生地不熟,被人家欺负。”话未说完,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雷雄轻松地笑起来,说:“妈,我不欺负人家已经不错了。南方的机会多得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比憋在咱们这小地方强多啦!”
父亲说:“我知道打架你是个好料子,别在外面给我闯祸!出去了就别惦记家里。”
母亲抹了一把泪,说:“倔驴子,你说得轻巧,跟吃饭似的。你不知道外面现在有多乱吗?还非让他出去。听人家说有个黑帮,专门杀人放火,可邪乎了。儿子,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开学了就去你们那个学校做教练。这事,妈给你当家。”
父亲眼一瞪,把碗往桌上一放,那只碗“呼啦啦”打了几个旋才停下来,他吼道:“好!他不去,我去!家里的活,你们娘俩做。”
“爸,您别这样,我去,我已经答应去了,跟师父我都说好了,你还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老娘,没您说的那么邪乎,您说的是卫州,我要去的地方是南方,那不一样。您刚刚不是说,那么多人光鲜鲜地回来了吗?我一定比他们还要光鲜。”
母亲待要再说什么,父亲却说:“怕这怕那,能有什么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