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那时,村口的那株木棉花树渐渐地长出花苞来。风吹在脸上,带着丝丝的纷飞的雨,有些微的寒意。
燕舞每天早上看着花苞变得比昨日饱满,不禁思忖着:他该来了,木棉花是南方的市花,随处都有,他应该也会注意到的。花一开,他就会来了。
今年开春以来,她就没有再在长美的工厂宿舍住宿,而是早出晚归,因为这个屋子里多了她的另一份记忆,刻骨铭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没有等到期望的那个人出现,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信件。又一个休息日,她在天台上,远远地看见有一高大的人影从车上下来,心里一跳,这个影子跟她脑海中的人似乎是完全一样的。可是待那人走近了,从自己家房前经过时,她才知道,并不是心中的那人,不禁有些失望。
燕舞想,这样的生活过得太久了,也许该换一个地方,换一种生活方式了。
又过了几天,木棉花已开得如火如荼,经风一吹,朵朵从枝头坠落。燕舞的辞呈也已到期,她在家休整了两天,把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然后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行囊,通过邮政局的人把钥匙和信封送到了成人杰的手里,心中释然。她一路北上,四天之后的一个上午,来到了安阳的清霞山脚下。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眼前所见与去年来到这里时已完全不同。满目的一片葱绿,遮蔽了路径和山石,铺天盖地,偶有不知名的山花开在绿树丛中,万紫千红,使人眼花缭乱,自有盎然春意。
燕舞用那把刻有“雷雄”名字的匕首在路旁砍了一根树枝,削干净了枝丫,用它当拐杖,扒开路边的杂草,缓缓向上。这次虽然是在白天,但是杂草和小树生得太茂密,又是只身一人,比上次更加难走。不多时,燕舞已觉得有些微热。
纵然是这样,她内心仍是一片平静,只因去年见到了母亲的坟墓,后来又见到了父亲,她跟父亲说:“明年开花时节,我们一起去看她好不好?”她知道父亲是不会再随她下山了,这个愿望只有自己独自来实现了。然后,才可以了无牵挂地去更多想去的地方。
到下午一点钟的时候,燕舞终于来到了上次歇脚的那块大石头。丛丛簇簇的常春藤长得更加茂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谁也不会想到这里就是通入清霞观的入口。
燕舞歇了一会,用匕首把藤蔓斩断了,从洞口进去。外面风和日丽,一片春色,洞里却一片阴凉,再往前走,到了通道中央,寒意丝丝入骨。燕舞打着手电筒,通道内寂静得出奇,她像一个偶到此地的旅客一般,缓缓前行,侧目关注墙上所绘的一招一式。想起上次和雷雄在此经过的情形,如在昨日,心里一暖。她用手电筒照了照那侧边的小门,见它依然禁闭,知道这半年来并无人来过。
从通道的那一端出来,就是那棵大松树下了。燕舞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炼药房,当时金石所练“软骨散”的解药未用完的药材仍是散乱地铺在原地,药炉上的灰渍也如昨日一样未经擦拭。
燕舞依着台阶逐级往下,来到了第一层。此时屋外一侧的花廊里姹紫嫣红,花香扑鼻,蜂蝶飞舞,燕舞不由得惊呆了。走近前一看,是大朵的牡丹和蝴蝶兰,肆意地开着,使得这寂静的古观多了几许生机。
“上次来得匆忙,又是雨夜,走得也匆忙,没有细细留意,这次倒要好好停留几天。”燕舞看着这一片繁花似锦,想起当时雷雄也来过这里,自己这次来,依循着他的足迹,虽是独自一人,却并不觉得孤单。
于是,她顺着路和台阶,把每一层每个地方都看了个遍,对这个世外的每一处所在,都觉得无比珍贵。
燕舞来到第一层室内,看到凌乱的陈设,微微笑了笑,一一收好摆正,又来到那八间房里的其中一间,拿了件旧衣服当作抹布,找了扫把,想把这几层的卫生都打扫一遍,却苦于没有水。
燕舞不禁揣测,金师叔给我们炖了人参龙凤汤,想必这周围一定是有水源的。她在灶房里找了个桶,出了门,左右寻找,转了个角,竟然在一侧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岩洞,岩洞下面真的是一口水井。水似乎是从岩石缝隙里渗出来的,沽沽地往外冒,清水四溢,漫了出来,周围的草也生得格外地鲜嫩。
燕舞打了一桶水,用手一触摸,水清凉无比,岩洞旁边不知道谁用水泥抹了一层,因为时间太久,几乎和原生的岩石一样的颜色了。燕舞灵机一动,顺着这抹水泥的地方看过去,惊喜地发现,它原来竟一直延伸到下面几层去。
燕舞恍然大悟,原来清霞观主早已把水引流到每个需要用水的就近的地方。她倒掉木桶里的水,来到第一层,找了一阵,发现这一层的取水点是在台阶旁边的一丛藤蔓之中。想必原来这里是没有藤蔓的,年久无人管理,因而长得遮盖了水井。
燕舞取了水,把第一层室内清扫完毕,又拾掇了花廊外的枯枝败叶和平台上凌乱的苔痕。看着眼前明朗的景致,心中一片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