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已过,三个人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草末尘土,准备返回。
到了平地,可望见不远处高高的云舞崖墨黑如黛,巍巍地耸立着,低处则是零星的村落和灯火,若明若暗。
白方平说:“这地方真好,不亚于安阳的清霞山了。师父在这里长眠,也是落叶归根了。”
转过一个弯路,已经到了黄树冲的村前。白玉说:“这村子也像山一样,房子建得层层叠叠的,不像我们南方的村庄,一片片的。”
雷雄说:“山村,自然是这样子了。”
雷祖根和殷秀妮已经在村口的坡路上等着三人。看到白方平,殷秀妮就给他披上了一件外套。秋风渐起,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天已经很凉了。
回到屋里,雷祖根已经把火塘生着了,浅浅的火苗缓缓地烧着,暖意散发。
雷祖根说:“今年的天凉得早,这才九月初,竟然比往年显得冷了。你们从南方来,怕你们不适应,刚刚就把火生着了。”
白方平说:“南北有别,我们入乡随俗就是,不用刻意为我们张罗。”
殷秀妮提了吊锅上来,挂在火塘上方的钩子上,准备了一些吃火锅的肉和菜,逐层地加入到锅里。雷祖根则把火烧得更旺了,还特意用尖嘴壶温了一小壶酒。不一会儿,锅里渐渐煮沸,香气弥漫。
几个人一路奔波,也早就饿了。雷雄和白玉闻到这香味,已是垂涎欲滴。料想白方平重病在身,应是没有胃口的,雷雄说:“馆长,我给你煮一点清淡的稀粥好不好?”
不料,白方平微微笑道说:“不用了,我看到这口锅里的美味,闻到这香气,只想大吃一顿。你那清粥,我可不稀罕。雷师傅,多谢你的款待。”
白玉高兴极了,说:“爸爸,你终于开了胃口,太好了。看来,你这病快要好了。”
殷秀妮说:“只要你们喜欢吃,我天天做给你们吃。这只是我们山里寻常的饭菜,可不用客气。”
白方平兴致上来,和雷祖根喝了一小杯酒。虽然白玉阻拦,他却仍是执意要喝。
白玉拗不过他,只希望他的病这就慢慢好了。
山村的夜晚很是安静,雷雄又是许久未经历过这样的夜晚了。白方平坚持要在雷执生前的房子里住,而白玉则去了小洛家。小洛并不在家,她的母亲接待了白玉。
四周更寂静了,雷雄踏入自己的房间,墙壁上满满悬挂的都是燕舞的字迹。久未见,猛一入眼,他还是震撼了。想起那天晚上,两人在这里定情,互送信物;想起燕舞说,没有经过她的许可,这些字迹不准取下来……。睹物思人,雷雄不忍再看,关了灯闭眼睡去。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白方平就来到了门口。雷祖根听到人声,就起来开门。山村的人,都是早睡早起的。紧接着,白玉也回来了。
雷雄起了床,说:“馆长,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刚过寒露,这早上,寒气有点重。”
白方平说:“我习惯了早起,再说,今天还得上山。”
“爸爸,今天才九月初八,我们明天再去好不好?”
白玉看到父亲脸色红润,神清气爽,不由得心情大好,恢复了一些调皮活泼的性子,嘟哝着嘴巴说道。
雷雄虽然和她同岁,却比她稳重老成许多,料想她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自然不理解其中心态,于是说:“馆长要去,就今天去了,我看今天是个大晴天。说不定明天就下雨了。”
白方平说:“对,事不宜迟,我们早点去才好。”
殷秀妮也早已起床,在准备早饭。山村的早饭和正餐无异,不像南方那么讲究,种类繁多。纵是这样,白方平依然是笑眯眯的,神态和蔼可亲,斯斯文文,虽是病了,仍不失风范。
去往飞云岭必须要经过云舞崖,但是去往云舞崖的路,却不是以前那样难走了。雷雄根据父亲的指点,抄近路从金圣堂的屋侧经过,路要好走许多,也近了许多。金圣堂雕梁画栋,掩映在各色的树丛当中,很是好看。雷雄赞叹了一声,想要进屋和金石一见,却看见田安正挑了水从井边往屋里去,于是三步并作两步,接过了他肩上的扁担,一手一只桶,提了就走。
田安一阵诧异,回过神来,咧嘴一笑,说:“好你个坏小子,怎么突然来了?”说完就唤了师兄和师弟出来。
“金师叔!我来了!”
雷雄提着水桶,欣喜地喊道。
里面两人出来,正是金石和谷海山。两人见到雷雄,又喜悦又意外。
金石哈哈一笑,说:“你个好小子,倒是把你盼来了。”
雷雄说明了来意,把白方平和白玉介绍给二人。金石看见白方平虽然满头白发,却是清清朗朗,气度不凡,说:“你跟我那师父一样,也是个美男子。你们既然是师兄弟,我该叫你师叔了。”
白方平说:“清霞观虽然是一个过往了,可在那里生活过的人们,却一辈子也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