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这一场短暂的雨,空气更加冷了,天仍是阴的,但院子里的桂花树却依旧清香扑鼻,各色的菊花正在争奇斗艳,花瓣上仍留着细密的雨滴。
林圆萍向来起得很早,今天却贪睡了一会儿。待她起来时,雷雄正在院子里练拳,木可儿和小洛张罗着早饭。
白玉轻轻地从白方平的房间里出来,反手掩上房门,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说:“还在睡呢!让他睡会儿吧!”
林圆萍看了看天,说:“今天重阳节,不应该是阴天。”
过了一会儿,天慢慢地亮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柔和的阳光从口子里照了出来,天地间顿时明媚了不少。又过了一会,一阵风吹过,花草树木上的雨珠都消失了,地面也干燥了。
早餐已张罗好了,白方平仍然没有起身,白玉说:“爸爸平时睡眠很少,今天难得睡得这么香,就让他再一会儿吧!精神养足了,才有力气登高望远。”
林圆萍不依,说:“饭总是要吃的,我去叫。”
几个年轻人都是很有规矩的人,有长者在此,自然是等长者先动筷子才能吃饭。眼看着林圆萍走进室内,心想只须等一下就可以。哪知,室内突然传来林圆萍的一声惨叫,她宽厚的声音此时显得有些恐怖。
雷雄一个激灵,飞奔来到室内,问:“怎么了?”
林圆萍此时竟然平静下来,淡淡地说:“白师弟,他已经走了,他先走了。”
三个姑娘也赶了进来,白玉扑到床前来,抓着父亲的手,只觉冰凉,没有半点活气和热气。雷雄探了探他的鼻息,也是一点气息都没有。
林圆萍说:“你们都不用看了,他昨天半夜里就已经走了。”
白玉哭着说:“不!姑婆,你要救我爸爸,你赶快救他。”
林圆萍摇摇头说:“救不了。我行了大半辈子的医,人死没死,几时死的,我一看便知道了。”
雷雄说:“白玉,我师祖说得没错。馆长确实走了,而且他走的时候很平静,没有承受过多的痛苦折磨,也算是福报了。我们都节哀吧!”
白玉泣不成声,她万万没有想到,前两天父亲突然像是大好了一般,怎么一个晚上就去世了?淋圆萍说:“白玉儿,你所说的是回光返照。我昨天给他把脉,已经知道他命不久矣,但我也没有料到,竟然会这么快。”
小洛说:“白玉姐姐,你不要哭了。赶紧想一下,怎么处理老先生的后事。”
白玉没有想到,这个淘气顽劣的小姑娘此时竟然这样懂事,点点头说:“我自有主张。”
林圆萍右手轻抬,替白方平把微张的嘴唇合上了,说:“师弟,今天是重阳节。二十一年前的重阳节,是你到问仙居来救了燕子,把她带去抚养,从此一别万里。今年又是重阳节,看来,这个节日是跟我们有些不合了。”
按照当地的习俗,和白方平的遗愿,白玉和林圆萍、雷雄商量了一下,遗体于重阳节当日在屋里停放了一天,九月初十就出殡了,埋葬在庵堂右侧的小山坡上。
棺木入土,林圆萍究竟没有忍住,嚎啕大哭道:“师弟,你这一生太苦了。你先走一步,我找到了庵堂的接班人,就来找你。我们先前担心的事,都不用担心了。你葬在我这里,我会天天来祭拜你,陪你说话,不让你寂寞。我走时,也会葬在这里。”
最后一铲土填好的时候,人们对着新竖的石碑鞠了三鞠,返身离去。
“雷雄,我们这就回南方,振飞武馆的事以后全靠你了。香江那么多的产业,我得过去张罗。爸爸这一走,我才觉得自己的责任有多大。”
白玉似乎成熟了很多,虽嗓子哭哑,但语气稳重。
雷雄说:“你说得对,有机会我们再和燕舞一起来到这里。”
白玉抱着林圆萍,清泪长流,说:“姑婆,你受苦了,一定要保重自己。”
林圆萍说:“白玉儿,我苦惯了,有你爸爸陪在这里,现在倒不觉得苦了。”
白玉说:“疯丫头,你要对我姑婆好一点。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思,就是喜欢跟人顶嘴,你也别跟我一般见识。外面的世界很大,我下次来,就带你出去长长见识。”
小洛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说的是我吗?放心好了,你不在这里的时候,我跟曾师祖婆婆好得很。你们走吧,都走吧!”
雷雄跟林圆萍道别,正准备和白玉一起离开,却看见木可儿拎了一个包出来,说:“还有我!”
林圆萍也不吃惊,说:“你也要走吗?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走的,去吧!”
雷雄说:“你真的想去?这里不好吗?”
木可儿说:“大哥,我现在完全能够说话,绝不会给你们增添累赘。小洛,好好照顾婆婆,我走了。”
小洛眼泪在眼眶里转圈,终于流了出来,说:“以后就我和婆婆相依为命了。”
林圆萍盯着木可儿,说:“你要跟他们去可以,记得你写的血书和发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