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习先生的剑术,但不想成为先生的傀儡,如果因为学剑而把过去遗忘了,那先生与贼寇养马又有什么不同呢?)
姚先生冷笑一声:“食旧德,贞厉终吉;或从王事,无成也。”
靠着先人的遗产过活,实力不足,如果贸然参战,必败。
(最后一次机会,只是丢掉一些无用的过去而已,我保证,以你的资质,将来必可成一代剑宗,毕竟我如今已经隐世不出,不需要任何名利,但如果你现在放弃我的安排,你便走不出这个小院了。)
“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
黄昏时天空出现虹霓,人们齐声高叫,没有唱歌时的乐器伴奏,老人们悲哀叹息。这是凶兆。
(我若生怒.....你想死吗?)
程知远饮下一口白葫芦的酒水,应道:
“枯杨生华,老妇得夫。”
腐朽的树木也可重新开花,老妇人或许也会找到丈夫,世间从没有绝对的绝境,只是不好不坏罢了。
(尽人事而听天命,唯有敬候。)
程知远心中叹了口气,心道这口酒可真是难喝,原来是姚先生动了这种心思。
他似乎是专修剑道的,而且其中不掺杂任何道理,单纯的杀人之术,程知远也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够遇到这般的人物,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姚先生可能都是最适合自己的老师了。
但可惜,对方给出的条件,实在是难以接受,程知远自认为不是可以抛弃过去的人,如果连过去的记忆都失去了,那自己还是自己吗?
同时,他更为对方拥有这种手段而感到一丝恐惧,心中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
仅仅是一道身影罢了,如果自己不祭出天子剑,和姚先生真的翻脸,那肯定是必死无疑。
生死其实从不由得自己掌握,世上的善恶交替闪烁,没有绝对的实力,便是在迷雾中四处乱窜,找不到正确的前路。
姚先生冷漠的看着程知远,没有再讲易经的句子,而是直接询道:“为什么?”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一位绝世的剑师就在前面,只需要喝酒,叩首,那无上的杀人剑术,就是自己囊中之物了。
是不是贱人就是矫情?
程知远嗯了一声,饮了一口白葫芦的酒,忽然摇了摇头,轻轻把白葫芦放下:
“子非鱼也!”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抛弃所有的记忆去追寻剑道,抱歉,我不愿意。
程知远此时拔起剑来,星河浩瀚,明月高悬,映照深青色的夜幕穹隆。
剑生风起。
然而就是此刻,姚先生的眼中突然大放光明,猛地一拍大腿,那爽朗的笑声响震星空之下,七情顿时转怒为喜,去阴为阳。
“不错,是个有脾气的家伙。”
他咧咧嘴巴,抓起了中间的酒罐子:
姚先生看着程知远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一个绝妙的,可以任凭雕琢的璞玉,虽然这块玉已经有了自己的雏形,但是烂的工匠只会呜呼哀哉,可绝世的工匠,却可以凭借这个雏形,雕刻出不世巨作!
他缓缓仰起头来,长吐出一口青烟:
“子非鱼,说的好啊,有的时候,人还是要有点坚持.....一只蛰地的白龙,只等待那时机一至....杀气,当可流遍大荒巨海。”
他的眼睛闭上了,仿佛在感受那迎面落下来的月光。
安稳的太久了啊。
如果是你这个家伙的话,应该可以在我死前,完整留下我十二成的剑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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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劫遇靖,化为大凶。”——《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