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首见到高贵的贵族车驾,往往不会生出异心,反而是以见到车驾为荣耀,从而吹嘘,黔首永远是黔首,因为看到的景色不远,他们看到的是华丽的车驾。”
“更进一步,车驾里的人拥有高贵的身份。”
“黔首是燕雀,车驾里的人是鸿鹄吗?”
程知远对四周道:“为什么没有人说‘大丈夫当如是也’,‘彼可取而代之’呢?”
这话出来,周围的士人中,有不少出身贵族者,顿时面色大变!
“鸿鹄也有野生的,谁说一定是圈养的才高贵?”
程知远此时就像是意有所指:“圈养的鸿鹄已经看不到高山的对面,然而野生的可以,所以看到了,还要做到,从自己做起.....”
“一派胡言!”
有楚地贵族站起来,呵斥道:“足下什么意思!”
“黔首岂能与我等相提并论,我等楚族,乃是帝高阳之苗裔,火神祝融之后代,凤凰的血脉流淌在我等躯体之内,古老的荣光从千古前便一直照耀我等,黔首们躬耕于黑暗,匍匐于泥土,千古前如此,千古后亦如此,他们未曾对世间有寸许功劳,如何能与我等相提并论!”
他这边骂完,又指着尉丹道:“你也如此!尉丹,尉氏,本世间无此氏族,不过是掌管刑狱之人的后代而已,与我楚族,屈景昭,如何能相提并论!”
“你拜了秦国陈龙右为师,那陈龙右亦是草莽劣子,不识道德,不通礼仪,为秦国者,皆如虎狼子,以首为功,于此世未有寸土寸血之功劳,反而要反过来,斩杀我等高阳苗裔!”
“我屈氏有八千年故土,数百代人杰!你是什么,你祖上不过黔首野人!也算鸿鹄吗!你又是何人!”
他在骂尉丹,也在骂程知远,气的面色通红,此时也完全不顾是在子夏面前维护形象了。
荆轲此时插嘴了,只是居然向着那楚贵族,对程知远低声道:“他们是楚国的本土大族,历代受到楚王重用,族内亦有屈子这般的圣贤,八千年的宗族啊.......贵胄者必有根系。”
程知远道:“根系之前的种子从何而来?”
他道:“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荆轲开始没有听懂这句话,但是子夏听懂了,他咀嚼了两声,最后失笑而叹:
“离经叛道之言....”
杨乐的面色听着变了变。
子夏道:“应该还有一句在后面,言语达到高峰,却没有低谷,也没有沉重的锤击,仿佛直入云霄不见.....还有一句话。”
程知远转身,对子夏行礼道:“还有一句话,不太合此世规矩,便不说了。”
此时此刻,四周的士人之中,有不少楚国的大小贵人都起来,他们对程知远口诛笔伐,对尉丹痛斥唾骂,尉丹觉得很委屈,但听着四周的谩骂,他也逐渐愤怒起来,呵道:“看不起掌狱官的氏,日后你们的脑袋,怕不是都要被尉氏给砍下来!”
“帝高阳之苗裔?我呸!你们是颛顼子孙,老子祖上就是粪坑里的石头?”
尉丹和那帮人的言语冲突越发剧烈,诸如硕鼠母婢之类的词汇漫天飞舞,杨乐神色难看,也正是此时,那帮楚国贵族终于受不了了,齐齐对杨乐,或者说是对子夏先生请求驱逐尉丹与程知远,包括荆轲!
楚国的大贵族主义深入楚人骨髓,尉丹怒极反笑:“一帮没毛的野鸡也自比凤凰!乃公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