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百五二年,楚顷襄王病重,此年,公子熊完欲从秦国离开,会国争位,但秦昭襄王不许,于是在还未曾被封为春申君的黄歇帮助下,以偷梁换柱之计,逃离秦国,公子熊完,即楚考烈王。
剑神童子出现在程知远的肩头上。
“当年种下的法,如今终于开花结果.....这世间少有的强者,凡是能在黄帝柏下站立的人,从来都没有寻常者。”
多少年了,距离程知远走出黄厉原?
算上这段时间,已经是整整十年了。
十年间,前五年,夫子在榆次斩杀相虺,在黄河上与徐无鬼争斗,在赵国都城中挑翻过匈奴英雄,在稷下学宫,名噪一时。
随后,入法,入儒,立新宫,天下人,便都知道了夫子的名字。
前五年,世间有一个祸害在成长。
后五年,这个祸害将道尊打入凡尘,自己消失无踪。
世人说天火会吞噬凡人的血肉,于是夫子也就消失了。
而庐山的天火,在道尊入凡之后,便彻底消失。
程知远记得,似乎有一个老人把自己送来了这里,因为在这个地方,最能够修养人的精气神明,楚地之人多信鬼神,在破败的战火之下,必然有人求救于神明。
那个老人,就是在儒家比试中,暗暗出手,牵制曾子的人。
那个老人,是在灞桥上垂钓的人。
程知远突然记起来了,当时明明是背对着他,但是现在却能想起那个鱼钩的模样。
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太公望!”
程知远深吸一口气:“多谢太公。”
无法知道太公还在不在这里。
但是谢还是要谢的。
程知远站起身来,公子完后知后觉,他转过头看向遥远的方向。
西方的追兵来了,山野间,密密麻麻,开始出现了秦军!
秦军在如今,似乎变得更加凶悍与激进,而秦昭襄王延续了他那一贯的作风,即使是孟尝君欲离秦,秦昭襄王都试图把他杀死,即我得不到的,除非是真得不到,否则,能做掉便尽量做掉。
所以说,入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被秦王邀请而去的人,若是主动去的,秦王反而不会为难,譬如荀子等人,不论是此方还是青史,都是安然入安然出。
但昭襄王嬴稷,终究与惠文王嬴驷性格迥异。
襄王被掣肘了很久,不能放开手脚,所以一旦当他放开手脚,便是要彻底的放飞自我,那种狂傲与疯魔般的霸道,要带着如庞然大物般的秦国,碾压下去,碾碎对面!
今年,秦伐韩,白起连下韩国少曲、高平、陉城、南阳,韩国本土与上党被从中撕裂。
范睢用了远交近攻之策,秦先攻魏,再以魏为跳板,实乃伐韩。
公子完心惊胆战,他趴在地上不断颤抖,而西方追杀的人,首当其中便是一声浩瀚龙吟!
那位剑宗显化,一人当先,率领一千余秦军先锋出现!
这一千余秦军,个个都是十重楼的高手,他们沉默寡言,他们浑身披着漆黑甲胄,就像是陵墓中的披甲俑,身上负方盾,手中拿着杀人的秦剑与开山的秦斧。
秦锐士!
是秦军中最高等级的锐士,仅仅只有一千六百人,这些锐士,对位的,是赵国的恒山武士!
他们发现了程知远,第一反应不是杀过来,而是从秦斧之下滑出一柄铜弩!
他们的腰挎上别着一把大型单兵秦弩,在见到程知远的一瞬间,弩箭已在弦上,待机而发!
剑神童子看着这一幕,嘴角不屑的翘了起来。
而程知远一抬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陈剑宗,别来无恙。”
陈龙右猛然抬头,他看到了在老梨树下的程知远!
于是如天雷轰顶,沧海掀动,陈龙右一脚踏在大地上,山石摇晃,而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而后,似乎是不能相信程知远还活着,于是毫无犹豫,凶猛的剑啸伴随蛟龙的长吟,在此方掀起尘埃剑气!
“都不要动!我来会会他!”
陈龙右神色严肃,大喝一声,正是平地起惊雷!
倒要看看是真是假!真的必然不怕,假的必然不敌!
当然被天火吞没的人,难道还真的活着吗!
“神人击剑势!”
陈龙右抬手就是绝杀,然而剑气纷涌,却斩击到程知远面前时,顿时化为青烟飘散。
万方剑气,归于虚无!
锁蛟剑停顿在程知远身前,剑锋距离面门还有一寸,但却不能刺去,反而原路退了回来。
陈龙右骇然震动!
“它还记得我。”
程知远指着那柄锁蛟剑,而锁蛟剑甚至表现出一种尊崇与敬畏。
这种状态,陈龙右彻底懵了。
“你...真是程夫子?”
那五年前,将道尊打落凡尘的说剑人!那更是秦国曾经见过的法家第四派之主,更是陈龙右说过,曾经要一定杀死的人。
但是,时过境迁。
陈龙右恍如梦醒,原来一转头,距离自己第一次看到程知远,已经是七年了。
岁月总是在人不经意间迅速流逝,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陈龙右的目光上移,抵至剑神童子。
这种小人是灵怪所化,成因复杂,但是陈龙右清楚记得,程知远在过去,从来没有这种小人。
程知远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大剑坠落下来,锁蛟被收起,陈龙右站在这里,指着公子完。
“夫子是要保他吗?”
陈龙右又看向边上,黄歇身受重伤,有一百一十一道剑气缠绕其躯上。
“但夫子又伤了黄歇.....夫子何意呢?”
这时候,公子完也晓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自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一位救苦救难的天人,于是顾不得形象,连连拜见:
“请夫子救我一救,日后,熊完登临国君之位,夫子可凭今日之事,来找熊完兑现三个诺言,哪怕夫子要熊完舍弃楚国,死于庙堂,熊完也是肯的!”
“只是绝不能死在秦军手上,怀王死于秦,父王被秦国逼迫迁都于陈地,楚国受到秦国的攻伐已经很久很久,八世的姻亲,九世的仇怨,无可化解!”
程知远负起手来。
陈龙右道:“夫子以前最爱霍乱天下,如今就有一个霍乱天下的选择摆在眼前!”
“还请夫子抬手,此子是楚王之太子,在秦为质,若他身死,则楚国必陷入内斗漩涡,诸子争斗,楚国朝堂必然分崩....”
程知远:“有用吗?东皇太一还活着。”
陈龙右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