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少年解了狐裘递给长者,待长者退出十步之外,便解下了佩剑。本来冷清的街道顿时炸开了锅,看热闹的人们从四面围了上来。
一时间飞沙走石,剑光的寒意与冷风交织在一起。四围叫好声不绝于耳。兵器铿铿作响声中,闪电一样的十多剑快攻紧逼,那少年却退得从容,滴水不漏。无论他向前压迫的气势有多强,少年依然只是稳步躲闪,似乎在他出剑前已看清了他的招式,但怎么也不肯回击。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他颇为恼火,心中斗志充盈。
这时少年却笑了:“凌厉凶悍,刚劲果决,是条汉子。让了你那么多招,该换我出手了。”
话音落,长剑在少年手中一抖,便抖出一抹不可测的剑云,杀气腾腾向他逼来。他立刻横剑格挡,预备反扑,不料那剑云又顿时化作三朵剑花,攻向他的要害。倒吸一口冷气,唯有小心翼翼地防御。那长剑的招式千变万化,根本不留给他寻找破绽的时机。
轮到他丢脸地步步后撤了。人群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惊叹。
又三招过去,那少年并未得手,也似有了犹豫。喘息的当口,他猛一反扑,直取少年的咽喉。人群里随之一声惊叹。少年惊慌避让,剑擦着他的脖子掠过。
这一剑似乎激怒了少年,一时间乱剑飞舞,险招迭出。
观战者大气不敢出。
关键时刻少年却突然一个收势长剑入鞘。
不过瘾,刚刚燃起的斗志突然没了着落,有一种想直接削死对面人的冲动。
但——绝不能轻易出手,因为那少年分明已沉稳地做好了防备。
他抛过话去:“你认输?”
“你有伤在身,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可你赢不了我。”
“谁知道呢,”少年不屑地一笑,偏不退让:“身手不错,镖局正缺人手,我想你会感兴趣。”
他嗤之以鼻:“你又赢不了我,凭什么使唤我?”
少年并不理会他的不满:“还是先养好伤吧。找个客栈,报逐羽剑派之名,他们会让你赊账住下。伤好了你若答应,就到逐羽剑派来找我。有事在身,恕不奉陪。”说着就背过身去从长者手里接过狐裘披上,又把剑挂回腰间。
“昧良心的事我可不做!”
“脏了手的事我也不做。”
“我偏不感兴趣呢?”
“天下之大,任凭去留。”少年回首,明澈的双目狡黠地闪动了一瞬,仿佛已看穿了他的心思。“穷途末路尚留着如此好剑,英雄的志气定不在于市井吧。”不等他回过神来,少年就已走远了。冷风里,唯剩了个披着白狐裘的背影。
“喂!你还没说我找逐羽剑派的谁?”
看热闹的人一片嘘声,渐渐散去。
酒馆的说书人呵呵一笑:“他是谁你都不知道,还敢跟他过招?”
雪海听到这里咯咯直笑:“那少年就是哥哥,那长者就是汪叔吧?一定是的,难怪汪叔见了你就没什么好脸色。”一转念又生出个古怪想法,“那么,到底是哥哥厉害,还是君和大哥厉害呢?”
“鬼丫头!”谢君和冷笑一声,并不愿服输似的扬了扬眉毛,“反正,当年他可赢不了我。”他显然还对十年前楚涛的弃战耿耿于怀。顶撞了他十年,可到底也被呼来喝去了十年,尽管楚涛承诺过他随时可以走,只是他到底没有走。
雪海也学着他,摘片叶子,在嘴边吹不停。
他的心底一阵恼怒,正欲阻止,却见她天真的笑容,溢满了幸福。
收回手的时刻,蓦然间心中一抖:原来他一刻也不曾忘记自己是因为什么来到了南岸,一刻也不曾忘记越来越少吹奏起的叶哨之音。
心底徘徊着一个凄厉的声音,提醒着他,永远不能忘。
“我送你回去睡吧丫头。太晚了。”谢君和制止自己再回想下去,起身把雪海拽了起来。
“可是……”
“明早我让他来看你。他若敢忘,我揍他。”雪海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丝毫不怀疑他真的敢和楚涛打一架,也便听话地随他出了院子。天真的她哪里注意得到谢君和跨出院子时满是忧心的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