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呵呵地从他手里夺下了灯笼:“送给我的贺礼么!那么再丑我也只好收下啦!我哥的怪规矩多的是,才不止这一条,南岸人也拿他没办法。”楚涛恰在不远处,雪海趁他看不见,故意朝他紫色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别介意,才不是因为北岸南岸的关系呢!”
天乔却只觉得这是安慰之词,勉强一笑。“礼已送到,便该告辞了。”他黯然地转过身,却分明又恋恋不舍。
“大个子!”雪海见他灯下寥落的长影,忽就泛滥起了同情心,“追都追上了却又要走,这多扫兴啊!陪我走一程呗!”她的生辰,自不愿看到别人不愉快。
“真……可以吗?”天乔不放心地望了一眼谢君和。后者只是望天不语。
“走吧!君和大哥又不会吃人!”雪海耸耸肩,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荷花灯笼,笑道:“真漂亮,可比那些珠光宝气的贺礼们强多了啦。那些多俗气啊!难怪哥哥一件不留,他是不想让江湖人为他的家事太破费。”
“出淤泥而不染,姑娘是也!”天乔赞美道。“在这污浊的江湖,能逢见姑娘这般的女子,实为天乔之大幸!”
谢君和远远地站着,忍不住嗤笑几声。谁说不是呢?齐天乔的这句话倒颇得他心。
“大个子,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别那么见外了嘛!”
“朋友?”天乔如获至宝般回味着这两个字,嘿嘿地傻笑。
“早就是朋友了啊!我去北岸的时候,第一次见面,你就已处处让我。我就知道,大个子可是个仗义人。你是楚雪海的第二个江湖朋友。”
天乔简直欣喜若狂,早把黑云压顶似的谢君和给忘了:“那么,我还能再见到姑娘么?”
“当然的。”雪海眼睛一眨,道,“只要你一不怕黑脸的君和大哥,二不怕笑起来毛骨悚然的楚掌门,还有谁敢拦着?”君和一阵脸黑,这丫头,怎就时刻不忘揶揄他?
边走边聊,不觉已至淞河边。
如丝如缎的水绕过黑石崖下的小镇,静静地汇入长河。相比于那波澜壮阔之景,雪海更喜这当空月照,粼波荡漾。放生桥上亦是人头攒动。想起当年的生辰,她百无聊赖地跟在谢君和身后,啪嗒啪嗒地踩着他的影子,不由地又觉好笑。
“雪海姑娘想到了什么?”齐天乔好奇道。
“没什么。”回望君和四顾的警惕模样,猜想他早已忘记了吧!时间也正如这碧波,静静流淌而过,把什么都带走了。蓦地多愁起来。灯火淡去,映在河面,闪着彩色的柔光。风在人群里穿梭,裹携着人的热情,竟也和畅了许多。却怎么也吹不散重重心事。
她看到哥哥牵着薇兰嫂的手,提着灯笼信步漫行,又看到汪叔的肩膀上,云逸独自沉醉在甜蜜的糖葫芦里,宛若她小时候,更看到黎照临为诗雨拂平飞扬的额发,二人相视,痴痴地傻笑。想起来,已好些时日不曾尝过诗雨的糕点了。大概这些甜点也专甜了某人的心吧!只可惜,又少了个玩伴。春的旖旎,大约早已绽开在他们心里。
可是她的未来又在哪里兜转漂泊呢?
身后的两个人,一个执意望天冷漠,一个却只会呵呵傻笑。只剩了她自己,傻傻地,托着腮,任思绪飘飞。
天乔拽过她的衣袖就一路飞奔:“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