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涛挥挥手道:“你这三日醉两日醒的家伙,除了素素就算塌地陷也不管,知道了又如何?”
君和又想起一件事:“撤离时你只身诱敌,该不会……”
楚涛点头:“没错,我见到了沈雁飞,口口声声称那个人为义父。我也知道这样的合作只能是一个结果:我与他道不同,他迟早会恨我。可还是有那么些痴心妄想,如果有一他能释怀这些仇恨。”
“呵,这世上有不咬饶老虎?”谢君和更加不满,“你这优柔寡断的哪里像是楚涛的作为!”
楚涛对着长河仰头漫饮了最后一口,随即把酒葫芦还给君和,他的双目里居然透出格外明澈的笑,就好像,看到了最美的风景。“我与沈雁飞相识的时候,大概你还在棚屋里被人揍吧……那时他可不是这样——不过是一个不爱话的镖师,除了送镖以外,也时常被我拉着四处纵马,或是与风前辈切磋武艺,还有恶作剧。君和,我实在不忍心,尤其想到当日父亲见到雁飞时的眼神——事后我才恍然,那是他见到宋家幸存的唯一后人时的感伤。他嘱托我好好待雁飞,这是他生前所愿。何况,雪海真正的兄长,是他。”
楚涛不多见地惆怅起来。今日他自始至终都惆怅着。这全然出乎君和的意料。他虽极不赞同这没必要的仁慈,却惊讶于楚涛的隐忍。他忽然明白楚涛百问不的因由——明知是不该有的仁慈,若是骂名,便由他一人来背吧!
“自以为阅人无数,从不曾看错过谁,他敢在烽火岭唐耀的围攻下为我通风报信,他敢在我深陷齐家所害之时出面请来秦大少,至少并非善念泯灭之人吧!”
君和反驳道:“他若还心存善念,何必对冷凤仪下那么重的手?”
楚涛背过脸,把目光投向渺远的长河:“这已是后话了……我不知今日他为何变成如此面目,不知他为何恨我至此,也不知他何以将这仇恨转嫁于冷凤仪……事因我而起,君和,是我连累冷凤仪……”他终于道出了这份自责,却依然是耿耿于怀的样子。
“凤仪还活着,已是不幸中之万幸。与冷凤仪同行的侍女秋菱连同五个侍者皆遭残杀,齐大少在混战中被推下了山崖,生死不明。冷英实一路追踪赶来救他的姐姐,却也难逃魔爪。可惜我晚到一步,没能救下他。罢了,这也算是与沈雁飞从此两相决绝,水火难容。”
谢君和忧心不已:“你心些,回了南岸日子不会好过。”
“在北岸大不了任他泼脏水,南岸我了算。大不了有一日,黑石崖下刀兵相见。”
谢君和心中凛然,一切都明明白白。楚涛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难怪他轻易就决定带走冷凤仪。
“沈雁飞自信楚家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一定会守护好雪海。”楚涛转过头来面对他,肃然道:“昔日长河『吟』曲是楚家的使命,然而雪海更有甚之。君和,你是世上还活着的知道这秘密的第三个人。不管沈雁飞是什么人,雪海万万不能卷入,你明白吗?”
谢君和沉沉地点头。
“原是想,或有一日我若遭逢不测,这秘密也随我一同葬于长河,可我无法知道沈雁飞还能做出什么……死结终需得解。”
君和意识到楚涛在向自己亮明最后的底牌,也意味着终极的信任。行走在生死边缘,早已没有什么可托付的了。他晃了晃酒葫芦,顿时后悔刚才过早喝空了最后的一口。无奈,二人几乎同时折返向舟的方向。
“永远不要告诉雪海。”楚涛极为郑重地。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