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云,黑风岭下,马队蜿蜒成蛇,穿过山间道,向山谷腹地而去。那里河道纵横,桑梓成荫,良田肥沃。
“豆子!豆子!别『乱』跑!”田埂上,几个十来岁的布衣少年正挥舞着竹剑砍砍杀杀,玩着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他们的后边,年长的阿婆一路碎步地追,却是越追越追不上,只任着他们赤脚往玉米地里撒野。
突然,领头的孩子王一个急刹。“豆子?”后面的人问。豆子悄悄作势嘘声,大家纷纷停下,躬身猫在绿叶里,只听见风吹得少年们的衣袍呼呼作响。
马蹄声隆隆近前,卷起的尘埃扫过少年们的衣袍。马队渐近,领首的高拔身影越来越清晰。英武的方脸,英武的佩剑,那厚实的身板分明预示着力大无穷。
“三少!是三少!”少年们疯也似的在麦田里撒欢。“出来,都出来!虎子,翔子,你们去通知大家!”豆子兴奋地挥舞起双臂,径向马队一行迎去。
齐家武师的旧眷就被安排在这片群山合抱的谷地,零星散布的屋宅简陋却不失生气。耕者行,织者坐,更有稚子塘边『摸』鱼钓虾捉蝴蝶,静得宛若世外桃源。虽无大富大贵,可对于历经了风风雨雨的心灵而言,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才是生活终极的美。
青衫淡雅,玉冠高洁。齐乔放马徒步穿过田埂,孩子们简直沸腾如跳蛙,簇拥向那匹高头大马。马也不急,任那双双手拍打着亲昵着。最矮的豆子把手举得最高,蹦起蹦起地却怎么也挤不过其他的大孩子。乔温和一笑,一勾手把他拽出来甩上了马背。哈!突然居高临下,这威风!孩子王的心高气傲又回到了脸上。
乔的身后,一双特别灵秀的大眼睛满含着盈盈笑意。锦衣双剑,却半点不带杀气。
她早已下了马,手一扬,把个花环抛上了豆子的头顶。
“仙女姐姐!”豆子更是高兴坏了,把花环高高地扬起,抛给了乔。乔与雪海的脸都不自觉地微红了一瞬,彼此相望,却又躲闪开。孩子们热腾腾地闹着,身后的武师也呵呵地笑。队伍缓慢地行进,还没到村头,村人已扶老携幼出屋相迎。“三少别来无恙!三少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武师的马背上鼓鼓囊囊,立刻有人相帮着卸下布袋。
“都是些种、苗、粮、布,供大家生计所需,三少派人张罗的。”雪海抢白道。
家眷们感激不尽:“多谢三少慷慨相助!”“三少真乃侠义之风!”“蒙此大难,竟识三少,实乃不幸中之万幸!”“幸有三少掌家,齐家重振指日可待。”
乔很是受用,挠着头呵呵地笑得愚钝。
又是雪海『插』嘴:“三少处处想着大家呢!他已经计划着等有了收成,就把剩余的稻谷果蔬销出去,多换些鸡鸭,挖个鱼塘,畜上猪羊。秋棉花熟了御寒就不成问题,春桑树高了就养蚕缫丝。他,没多久这个村落一定会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只会比从前打打杀杀的更好。镖局同行都笑他,把这三尺剑,换个果蔬郎。”
乔已经脸红成了柿子,她却是笑得越发起劲。
“让三少费心了!”众人越加感激不尽,美好的愿景里,就好似稻香已然飘飞在四野。
走过田间路,他们向着一户户熟识的人家嘘寒问暖。失去亲饶伤痛渐渐地从那一张张熟识的脸上淡去,换之以温和的期待。他们不约而同地拿出自家的一点点糕点蔬果,邀请齐乔进院子里看看、坐坐。三少来了!这成了最欢乐的节庆。
程云鹤紧跟其后,汇报着眷村近况。依名造册,各家伤者皆已得到医治,眷属都安置妥当,可派发的钱粮物资皆已到位。各武师张罗起各家的农活,雪海与孩子们追追打打,逞着三脚猫功夫,还想教人学剑。彩衣翩迁,映着佳人红粉妆容,看得乔心也醉了。
乔玩心一起,随孩子们的招呼,干脆也做了孩子王。他神气地接过豆子递来的竹剑,摆出英武的架势耍弄了几招,豆子立刻如同膜拜英雄般膜拜起他来:“三少教我!”于是他便扯着豆子的双臂摆开一招猛虎下山的架势,伙伴们甚是欣羡:“我也学!我也学!”一眨眼,三少竟做了孩子们的教头,慢动作打过一拳一脚,身后一片影子呼应着,也不管拳头是否稚嫩,腿脚是否真的利索。
“会了会了!”豆子看过两遍居然已把一招记熟,拳脚生风地演了一遍,赢得一片夸赞。他立刻喊着孩子们『操』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