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苏易宁等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苏易宁看着桌子上还没有吃完的东西,默默地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莫仲溪以为她要偷袭,手里又出现了一颗铁珠,直到她拿着鸡腿儿津津有味啃起来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
沉默蔓延开来,除了她吃到兴起处,忍不住“啧啧”两声。
张霖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貌似又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了……
娘娘在宫里的时候没有这么豪放的吧!怎么来了这儿,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事实上,是这烤鸡真的香,她又真的没吃饱,看着几个人的架势,应该打不起来了,既然闲站着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吃些东西,免得肚子也跟着受累。
慕容甫初先开口:“陈帝准备怎么用蒙越换一条人命?”
尽管这关乎整个蒙越国的存亡,但他依然说的轻松。云封指了指西太后,“只要把太后除了,你们蒙越暂时就安全了。”
他说的是“暂时”。慕容甫初没答话。
莫仲溪却冷笑道:“陈帝未免太自信!”
云封也笑:“侯爷应该知道,杀一个人解决不了问题,杀两个人就会容易的多。”
“不用朕多说,侯爷应该是深谙此道才对。”他不再自称我,而是朕。在他们面前,陈国是天朝,他是天朝的王,他们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莫仲溪脊背一寒,但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被他一两句话就吓到。
何况,他的人就在殿外,云封说的这些话,不过是无稽之谈,还真当他们主仆两人再加上一个只知道吃东西的羸弱男子,就能杀过蒙越经过千锤百炼的勇士们,简直可笑!
“你的自大会让你们今天都殒命于此。”他低低地说了一句。
云封不以为意。
慕容甫初也坐了下来,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他们是很多年的对手。他对云封很了解,鲜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个时候,不论他说的话可信度有几分,他除了站在他这一边,似乎别无他法。
“还有什么要求?”他没办法不相信他刚才的话,可他不相信他的目的会这么简单。
眼下处境使然,绝大部分兵力都被莫仲溪给掌控了,他手里只有一些原本就由自己直接掌管的王族勇士;镇北侯也被他遣去平定东边的夏足氏的扰乱,他没有时间等到他领兵回来。
“冥河引的解药,不过分吧?”
“怎么?难道那个贱人还没死吗?”慕容甫初还没有说话,西太后就开口了,言语之间,颇多讽刺。
苏易宁鸡腿儿啃完了,不明所以。
她口中的贱人指的是谁?
“西太后,”云封语气凌厉,“嘴巴放干净点,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也许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她低笑一声,张霖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一些,她道:“你可当心些,我现在可是你主子的筹码。”
慕容甫初对他所说的解药一事,毫不知情,皱眉问道:“什么冥河引的解药?”
云封示意张霖把剑放下,对西太后道:“西太后再清楚不过,不如替朕解释一下。”
要说是非恩怨,又得牵扯到上一代的种种过往。
事实上,西太后并非蒙越人,而是在泗水之战中无数牺牲品的一个。
那场轰动各国的战争,由于多了英雄美人的故事,更添了一种扑朔迷离的神秘感,以至于后来的人提起来时,脑子里事先浮现的就是云储骁雄姿英发的模样和怀抱美人,绝尘而去的蒙越王慕容北。
这些事被尘封在过往的时光中,今天,大昭于天下。
西太后蹒跚着步伐,走到凤椅旁,复又变成了不可冒犯的一国之母。她目光缓慢而沉重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唇边溢出一声悲凉的叹息,使原本寂静的大殿更添了一层冷意。
历史在她口中娓娓道来。
“当年,蒙越与陈国开战,刚开始,陈国已显颓势。陈国军队节节败退,统帅举兵在泗水附近的赤河驻扎。而我就住在赤河旁的一个小村落。蒙越士兵骁勇善战,他们常年奔波于雪山高地,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更是如虎添翼,没过几日,就攻占了赤河周围的所有村落。我的母亲早年去世,父亲是村庄里小有名气的大夫,家中有三个弟弟。”
那场战事发生在很久之前,久到她的记忆都已经有些模糊,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常常做梦,梦里是无边无际的血红世界,没有旁人,更没有出口,她已经在这样的梦魇里苦苦挣扎了二十载。
“蒙越军队冲进村庄的时候是一个黄昏。那个时候,我正在河边浣衣,回到家中时,看到的是世上最惨绝人寰的场景。家中最年幼的弟弟被士兵用尖刀开膛破肚,血淋淋的,父亲冲上前想要去救他,另一个士兵直接被尖刀插进了他的胸膛。其他的两个弟弟害怕的大哭,我想冲进去就他们,可我根本就挪不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