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糖悄咪咪地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姐,您赶紧跟老爷认个错,不然今晚咱俩可都要睡厨房了!”
这小蹄子,就没听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吗!她可是要去凉州找萧礼的人,这件事,就是在她爹面前,她也绝不松口!
“您说什么都没用!反正我去定了!”她一脸坚定,“您要是非得把我锁起来,不给我吃饭喝水,不给我上路的盘缠,也没关系,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凉州去!”
方齐生气得吹胡子瞪眼,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忤逆过自己,就为了一个见过一面的臭小子,今天要跟他翻脸!
“我又当爹又当娘地把你拉扯大,你就这样报答我的?”硬的不行,他就来些软的。
木糖在旁边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又劝了方兮缘一句:“小姐,你低个头,别跟老爷置气了!”
方兮缘扶额,这小丫头,都这么多回了,她还没看出来她爹的把戏!哪一次她跟他吵起来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她居然还能被蛊惑,也真是不容易!
“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房间收拾收拾,今晚在厨房住了。”他父女俩这些年相依为命,方兮缘只要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她爹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这一次,她自己主动去!要向他表明她的决心是非常坚定的。
木糖看看已经走到门口的方兮缘,又看看脸黑的像块炭的方齐生,对他说了句“老爷,您保重”,就追着方兮缘出去了。
气得他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又后知后觉的手疼。揉了揉手,道:“算了算了!我也不管了!女大不中留,爱去哪儿去哪儿!”
然而第二日,方兮缘怎么也没有想到,萧礼一个大活人就从她梦里,活生生地来到了她面前。
还带着她在凉州城见过的侍卫长生。
方齐生面色不善接待了他。她心里高兴坏了,然而言行举止还算矜持得体。
萧礼出于礼貌随便问了一句:“方姑娘今日可还好?”
她眉开眼笑,回答道:“前几天还有些郁卒,今天见到公子觉得好多了。”木糖看她眼睛都要粘到萧礼身上,防止她再在他面前丢更大的脸,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小姐,您不是说今天要去西边新开的胭脂铺子瞧瞧吗?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
一边说一边给她使眼色,小姐,咱别在外人面前丢人了!
方兮缘还疑惑地看了她好几眼,她发烧了,怎么说些她都不知道的事情?
直到被木糖推着出了门,目光才恋恋不舍地从萧礼身上移开。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买胭脂了?”
“小姐,你再不出来,口水就要流下来了!你没见老爷的眼神,那简直能把萧城主瞪穿了!”
“……哪有那么夸张?”木糖讲的她好像真的很不矜持似的,脸也隐隐发烫。
……
“萧城主喝茶。”方齐生端着杯子,吹了吹,小酌了一口。
来者是客,况且来的是贵客。他不乐意接待,却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不接待。他这条道上的人,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仰仗他们这些高官。
萧礼挥了挥手,长生会意,退出了房间。
“在下说话直,此次前来主要就是为了问问上次的事情,先生你考虑的如何了?”
方齐生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苦大仇深,而是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笑容。
“萧城主既然开门见山,我自然也不会再拐弯抹角。”他转了一圈放在茶托上的杯子,抬头,“我恐怕无能无力。”
萧礼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看上去也没有多么惊讶,只是抿了抿有些干的唇。
“这件事,在下觉得先生可以再考虑考虑,毕竟事关家国民生,先生又是大义之人,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他明明说的是奉承话,可方齐生听着,竟听出一种讽刺来。
他冷冷一笑,一口回绝:“这事我不用考虑了,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在下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当的地方,还请明示。但这事却是只有先生有这个能力,你帮,自然最好;不帮,我也不介意用些什么见不得光的方法。”
“我前几天还听说,先生这几日还有一批货要运到凉州。”萧礼压低了声音,“要是这批货有什么问题,你脱不了干系。”
威胁?
“你未免太小看我方某人,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想让我乖乖替你办事!荒唐!”他本来就为方兮缘的事儿生气,这萧礼还给他来这么一出,他欲与人为善,他却偏偏要在前面挡道,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想当年,他方齐生的名号在官场上也是吃得开的,只是这几年低调了一些。
不过要让那些人通融通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方洪,送客!”
萧礼依然举止得体,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怒,淡淡道了一句“告辞”,就离开了。
方兮缘躲在拐角处偷偷摸摸看他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怅然。她在外面虽然听得不太清楚,但是她爹怒气冲冲的声音,隔着一堵墙,都挡不住威力,他的生气程度,可见一斑。
头顶上一声鸟啼,看来要跟着他去凉州城,道阻且长啊……不过书里怎么说来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沿着永京街道往最里面走,穿过穷人居所,尽头处是一处不起眼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