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宁知道她不情愿,这事就他们二人自己决定,她再不掺和进去了。
芳华殿,淡香缭绕。
君太后靠着床榻,如烟端着刚熬好的药,道:“娘娘,药熬好了。”
她看了如烟一会儿,这次接了过去。
如烟也跟着她的动作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娘娘还是不肯喝药……
“……尚书和大将军糊涂,如烟你也糊涂了吗!”她知道二人果真投靠平西王去了的时候,一口气没缓过来,加之身子本来就还没好透,如今脸色看上去更是苍白。
如烟听她呵责,吓得赶紧跪地认错:“奴婢只知道尚书和将军将君府的暗卫都带走了,皇上又被困在凉州,故而少了一个心眼,没有怀疑……”
君太后喝了药。
蹙眉,当真是苦到心里去了。
从一边的玉盘里拿了一个蜜饯,放进嘴里,打断了她:“如今多说无益。”
紧接着冷冷扫了地上的人一眼:“让你送的信,送到他手上了吗?”
“已经送到了。只是……”如烟嗫嚅着唇,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见她犹疑,君太后刚刚放下的心这会儿又提到嗓子眼了。
“有话就说!哀家可没让你这样吞吞吐吐的!”
“只是尚书和大将军似乎并无归降的意思,如今正在凉州与皇上他们正面对峙呢!”
说完,更不敢去看君太后的表情。
“砰”的一声,瓷碗就掉在地上,碎瓷片砸的到处都是。
“混账东西!”
一个个都是想死得等不及了吗!
如烟赶紧出言安抚:“娘娘莫气,身子要紧!”
君太后一时头痛难耐,闭着眼仰头靠着床缓了一口气。
然而她脸色难看至极,这二人当真是不想要命了吗?
“你先起来吧,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如烟大气不敢出,依她所言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偷偷瞄了她好几眼,见她仍然闭着眼,也就没说话,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君太后看着手上快要消失殆尽的印记,忽然想起那人当日对她说的话。
脸色愈发沉重起来。
当初沐家被屠门的时候,她就不该暗中放走跑到她房中的的沐青云,也就不会有这么一出了……
说到底,事情的缘起便是自己。
然而事已至此,一时之间又没有解决的好办法。
……
长福看在殿门外往里张望的如烟,拍了拍她的肩膀:“如烟姑娘这是在看什么呢!”
如烟没想到长福这个时间还来芳华殿,乍一下的还真是被吓了一回。
她道:“娘娘卧榻,奴婢担心,又怕进去惊扰了她,所以就在外面守着。”
见他手上还提着东西,便问道:“公公这是……”
“哦!”长福看她指着自己手上拎着的点心,道:“这是容妃娘娘特意嘱咐御膳房为太后娘娘做的点心,洒家这就拿进去。”
正说着,长福抬脚就要往殿内走,却被如烟拦了下来:“公公,这些交给奴婢就可以了,太后娘娘正在小憩,还是不要进去扰了娘娘清净!”
君太后本来就是因为容妃娘娘才变成这样,这女人倒是想着法子让太后娘娘记着她!
长福看着面色不善的如烟,故作纠结道:“这……容妃娘娘让奴才一定要亲手把这点心送给太后娘娘,得见着娘娘的面儿才行,姑娘这不是让奴才为难吗?”
不料如烟冷冷地嗤笑一声,讥讽道:“公公倒是会做人!她容妃难道比太后娘娘还大不成!”
“姑娘这话说的不对,容妃娘娘也是念着太后,才特意让奴才过来瞧瞧,这见到了,奴才也好回去回话……”他故意又把声音提高了些,“若是如烟姑娘当真不允,奴才也只好让娘娘亲自过来一趟了!”
说完提着食盒欲走,还未走到芳华殿的台阶末,如烟就急急忙忙地追了下来。
“公公留步!”
意料之中,长福笑意盈盈地转过身,问她道:“如烟姑娘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她瞧见长福那洋洋得意的神情,心里堵的慌,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十分得体:“娘娘眼下醒了,公公也不必回去让容妃再跑一趟,让奴婢请公公进殿呢!公公随我进来便是。”
长福笑笑,提着食盒跟在她身后,进了殿。
二人均低着头,非礼勿视的道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比谁都清楚。
如烟上前一步,对着珠帘里边的人道:“娘娘,长福公公来了。”
“奴才参见太后娘娘!”改行的礼节还是要行的。
没听见君太后回答,珠帘后倒是传来了一阵压抑的低咳声。
长福在宫里侍奉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心里跟敞亮的明镜儿似的。
“容妃娘娘听闻太后娘娘近日凤体有恙,特地让御膳房做了些点心,命奴才给娘娘您送过来。”
里面的人还是没说话。
这是在等着长福的下文。
她倒要看看,那容妃还能做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事儿来!
“容妃娘娘还让奴才给娘娘您捎几句话来。”
原先伺候的人一个个低着头,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如烟还是站在珠帘外,眼神一直盯在长福身上。
这次里面的人也不压着咳嗽的声音,又咳了好一会儿,如烟倒了一杯温茶,正要进去,却听见君太后道:“如烟,你先下去,去一趟御膳房,就说哀家胃口不好,晚上备碗清粥送过来。”
如烟只得应了她的吩咐,恶狠狠地剜了长福一眼,那一窝子倒是个个都会折腾人!
她自然知道这是君太后故意将她支开,但心里实在生气,那容妃还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皇上宠着她便这样肆无忌惮,一阶嫔妃,她倒罢了,奴才也敢这样和太后说话!
窝了一肚子气出了殿,如烟就急匆匆赶往御书房去了。
殿中只剩下君太后和长福二人。
“呵!”
君太后斜躺在榻上,忽而逸出一声轻笑。
“哀家倒不知道长福公公什么什么时候成了容妃宫里的人。”
语气平平淡淡,但还是让长福打了一个哆嗦。
如今的妃嫔心思还单纯些,远比不上先帝的后宫,三千佳丽,勾心斗角,表面上一片祥和,可比那硝烟四起的战场,反而更可怖上几分!
只有君太后一人成了赢家,便可知她的手段有多厉害。
“奴才服侍皇上,皇上眼里装着谁,奴才自然就要服侍好。”
这样不见刀光的言语听得多了,长福早就练就了好口才,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是能毕恭毕敬给她还回去。
“跟在容妃身边,公公这宫中礼仪没见多大长进,这张嘴倒是愈发伶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