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爸爸!”依萍激动的截断她的话,她清楚的记得,今天若不是杜飞,那鞭子就打到了她身上。被鞭子抽的滋味儿不好受,她再也不想尝试了。
傅文佩从回忆中醒来,眼泪流出来:“是我傅文佩不会教女儿,都是我的错。以后你不准再去大上海!你拿回来的钱我也不要,我宁愿饿死,也不要女儿卖唱得来的钱。”
“妈!如果不是他们逼人太甚,我们何苦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总是这样逆来顺受,他们说什么听什么,你为别人想,也该为自己想想啊!”
傅文佩哭道:“我怎么样无所谓,我只是想让你过的好,你这脾气……如果你像心萍……”
依萍很少听她提心萍,突然听到,顺嘴就问出来:“心萍是怎么死的?”
哭声一顿,傅文佩才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你姐姐是得肺病去世的。”
“真的是肺病?”依萍又追问了一句。
傅文佩盯着她:“依萍,你、你怎么这么问?不是肺病还能是什么?她当时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你爸爸又那么宠爱她,谁能……”后面的话没再说,傅文佩起身走往房间走:“我有点累了,你也早点睡。”
依萍觉得她肯定也知道什么,却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告诉她,那似那是个禁忌一样碰不得。
自从这件事后,何书桓与如萍接触多了,也主动了,可如萍并不为此高兴,因为书桓约她都是在问依萍。如萍很伤心,回到家,一时想不开,点起火盆将之前郊游拍的照片都烧掉,却不小心烧了窗帘,险些酿成火灾,为此还被陆振华骂了一顿,又被王雪琴数落。
尓豪看不过眼,去找了书桓,要他跟如萍说清楚。
书桓再见到如萍,在如萍的询问下,终于坦诚:“我是喜欢依萍,只是、她对我很躲避,大概是因为我是尓豪的朋友,是陆家的朋友。”
如萍心里又是难过,又有些松口气,她鼓足勇气:“书桓,如果、我是说如果依萍不接受你,请你记得还有我,我不介意你的退而求其次。”
书桓感受到如萍的情谊,却在想,为什么依萍不能像如萍一样?
另一边,杜飞还在勇敢执着的追求如萍。他找来一筐水果,什么苹果、芒果、奇异果……去了学校找如萍。他知道最近如萍因为书桓的事不高兴,特地寻了一筐水果,来求一个“如果”,这份心思着实难得。
可惜,杜飞是灾难体质,如萍班上的同学正在布置演出会场,到处都在搭架子钉钉子。杜飞一个不小心就遭了殃,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一块满是钉子的木板上,他还自我调侃,什么“雨打沙滩万点坑”,成功让如萍笑了起来。
然后杜飞很正色的说:“如萍,你要记得,这世上不是只有书桓一个好男人。”
如萍的确有些心灰的,但她并没真的放弃,毕竟依萍没有接受书桓啊。
雪姨却慢慢儿看出点什么来,不愿意让如萍一棵树上吊死,所以为她安排了相亲。杜飞得知后很紧张,听说那个相亲对象家世不错,中文系毕业,又在银行做襄理。他费了番功夫装成酒店使者,终于见到了如萍的相亲对象,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与如萍站在一起,竟然挺合适。
杜飞突然间不想去搞破坏了,他离开了酒店。
在之前养伤的几天,如萍来照顾过她,他却看到书桓和如萍在天台上拥抱。他弄不动书桓,明明说喜欢依萍,为什么又对如萍那么好?他明知道如萍喜欢他,如此一来,如萍岂不是越陷越深?如果如萍能和那个石磊在一起,或许更好。
后来从尓豪口中得知,如萍依旧一颗心在书桓身上,没有接受石磊的追求。杜飞心里又生出一点希望,他决定去跟如萍正式表白,不管成不成功,他都想尝试一次。
谁知电话打过去,梦萍说如萍被书桓约出去了。
第二天再见如萍,杜飞表白了。
如萍微微一愣,说道:“杜飞,我们不可能的,我喜欢的是书桓。”
杜飞说道:“可书桓喜欢的是依萍。”
如萍这次却是脸上带笑:“昨天书桓约我出去,他说依萍骂了他,很残忍的将他拒绝了,他说他再也不要喜欢依萍,他决定放弃依萍。”
杜飞看着她的笑,心里苦涩:“如萍,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失恋的人说出的话怎么能做真?他嘴里说放弃,可他心里忘得掉吗?”
“他会忘掉的,我不会放弃书桓。”如萍在爱情上是固执的,哪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杜飞曾经提醒过书桓,如果他喜欢谁,就只对谁好,可书桓说他做不到。书桓喜欢依萍,却又对如萍狠不下心,弄得杜飞也闹了一肚子气。
大概这次依萍拒绝的太狠,书桓情绪十分低落,不仅喝醉了回家,还自己弄伤了手。尓豪和如萍来看他,当着尓豪杜飞的面儿,书桓就强吻了如萍,杜飞气的抡拳头,却被如萍赶出去了。
杜飞真想骂如萍糊涂:“当着我们的面儿就赶强吻你,我们不在,他岂不是敢襁褓你!”
如萍也冷了脸:“那都是我自愿的。他心里疼,你们不懂。”
杜飞无言以对,甩身出去了。
尓豪跟着出去,拍拍他的肩膀,也不好安慰。
杜飞也不想就刚才的事说什么,干脆说起别的,他突然问尓豪:“你认不认识可云?”
“可云?”尓豪一阵恍惚:“你说的是哪个可云?”
“李可云?李副官的女儿。”
尓豪想起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儿,倒也没否认:“认识,我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在我十六岁的时候他们全家就离开了,听说她嫁到广州去了。”
“原来她嫁过人啊。”杜飞唏嘘。
尓豪就奇怪了:“你怎么会认识可云?谁告诉你的?”
原来杜飞之所以知道可云,却是意外。那天依萍看到可云精神不错,就带着她出去走走,谁知途中看到鸽子,可云就发了疯,还爬到了屋顶,正好杜飞在跑新闻,见到一大群人围着议论纷纷,又看到依萍,问明缘故后自告奋勇去解救可云。依萍可没他那么大的心,她一边稳住可云,一边让他报警,又寻来很多棉被铺在下面以防万一,坚决否决了他要以身犯险救人的举动。后来杜飞还是出了力,他机缘巧合,成功将可云哄了下来。
因这么个渊源,他对可云的身世就知晓了一些,他也认同依萍的猜测,可云的疯病是因为被人抛弃,孩子的死只是压死骆驼的稻草。
尓豪却是心头巨震,打听清楚可云的疯病,便明白了什么,可他不敢面对。
尓豪偷偷去看可云,被李副官撞见,顿时怒从心头起,打了尓豪一顿。依萍恰好在这里,终于知道可云发疯的内情,原来是尓豪,她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边闹的很僵,依萍觉得只有陆振华能处理,没有一点儿犹豫就告诉了陆振华。
同时依萍也告知了方瑜,她觉得方瑜有权知道,当初她就不赞成方瑜和尓豪在一起,但方瑜喜欢,她也不好多说,如今这种事肯定不能瞒着。这回她没有跟书桓在一起,自然没人来指责她冷漠残忍,她也从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这一次,陆家又动了家法,陆振华打的是尓豪。
陆振华之所以怒道这份儿上,除了尓豪对可云做的事之外,还因为雪琴母子顶嘴。特别是尓豪顶撞他说:“我对可云是做错了事,可又不是存心的,怎么就罪不可恕了?当年你就没做过这种事?你做过的比这还过分,那些女子的结果还不如可云呢!”
陆振华怎么能忍?
鞭子啪啪的抽在尓豪身上,雪姨、梦萍如萍都在求情,陆振华不肯停手,如萍梦萍就拦在尓豪身上。陆振华失手打到女儿,心一惊,却又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反而力气越来越大。
“如萍梦萍快闪开!老爷子,你是要她们的命吗?老爷子快住手啊!”雪姨看到三个儿女脸上身上尽是血色鞭痕,一声声惨叫就是在割她的心,惊恐中她拼尽全力将陆振华扑倒。
鞭子从陆振华手中脱落,沾满了鲜血的鞭子微微闪着光,将那些血吸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阵风从客厅吹过,客厅的角落里突然站满了人。准确来讲,他们不是人,而是阴魂。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着富贵,有浑身褴褛,其中有几个女孩子的面貌都与如萍梦萍存在几分相似,她们同样是陆家的女儿,但她们穿的破烂,满脸血污,她们死在东北的炮火之中,也有死在日军的□□刺刀之下。这些人有盯着陆振华的,有盯着王雪琴的,也有盯着陆家三兄妹的。
整个客厅鬼气森森,陆家人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天气一下子冷了,更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王雪琴没空去管陆振华,赶紧喊佣人拿药,为三个儿女处理伤口。
这时原本一直安静的乐乐汪汪汪的叫起来,佣人怕它惹着太太,忙过来将它抱走。如萍只交代别伤着它,现在也顾不上它,她身上也挨了两鞭子,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脸上脖子也被鞭尾扫到,梦萍也是挨了鞭子,伤得最重的还是尓豪。尓豪身上衣服都打破了,血印子一道一道十分吓人,人也脸色苍白,冷汗直冒,直喊疼。
尓豪原本是疼的受不住,迷迷糊糊,突然感到一阵发冷,紧接着就陷入一片黑暗,意识不清了。
“尓豪!尓豪!”雪琴几个吓坏了。
等到将尓豪送回房间,处理完伤,又请了个诊所医生来看过,得知没有大碍。王雪琴摸着脸上的伤,顺势坐在床边就开始哭,她和孩子们可不能白白挨了打。雪琴想起这件事是依萍捅出来的,顿时对依萍更加恨的咬牙切齿,绝不肯就这么算了。
“好了!哭哭啼啼做什么?”陆振华哪怕心里软了,嘴上也不会露出来。
雪琴先前被揭发出五年前逼走李副官一家的事,心虚,虽不敢回嘴辩解,可都挨了打了,她也不怕了。她边哭边说道:“尓豪当年才十六岁,懂什么呀?也是那李家居心不良,养个女儿来引诱我们尓豪。”看到陆振华脸色转阴,立刻收住话头,摆起柔情攻势:“老爷子你也是,就算我们做错了,你罚就罚,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若是尓豪有个万一……他已经知错了,你就原谅他一回吧,自己的儿子,还能打死吗?”
“总要给李家一个交代。”陆振华跟李正德不仅是上下级,还是多年相互扶持枪零弹雨闯过来的生死兄弟,更是可以跟他回味过往年轻风云岁月的人。这样一个人,被雪琴羞辱赶了出去,令他难堪、愧疚,更觉得自己被人糊弄,权威受到挑战。
这其中,更是牵扯到一个不可言说的原因,他没办法看着可云的处境而不顾。
“爸。”尓豪突然醒了。
雪琴等人高兴的扑过来,又是端水又是问候。
尓豪只是看向陆振华,声音虽轻,却很清楚,很坚定:“爸,是我对不起可云,我愿意娶她,一辈子照顾她。”
“尓豪!你在说什么!”雪琴又惊又怒。
“好!这才是我陆振华的儿子!”陆振华却很赞赏,他更觉得这种解决办法最好。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尓豪怎么可以娶一个疯女人?老爷子,你也疯了吗?尓豪是你儿子,你可不能害他呀!”王雪琴很受刺激,反应十分激烈。
“怎么是害他?他害了可云,难道不该弥补吗?他就该……”
“陆振华你住口!尓豪怎么可以娶可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可云是你的种,是尓豪的妹妹,他们怎么可以做夫妻!”王雪琴声嘶力竭的喊出这句话,屋子里一下子就寂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