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迎着男人冷漠的眸子,又看了看刘惜潼趴在床边颤抖的肩膀,“好可惜,你的女儿哭得那么伤心,而你眼里却只有我这个外人。”
刘启苫愣了一下,卸掉一身仪器的他,竟是无比的轻松,他用余光看了看床头的女儿。刘惜潼的生母,在生下孩子后就被他给了一笔钱,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二十几年来,他也只是把她丢给保姆,没有一天正面对视过她。
“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雪梨耸耸肩:“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的。”
“四年前,林森的外公去世了,他想要林森继承刘氏,但他却任性的拒绝了,非要喊着去当医生,跟你一起。”
“所以你就认为是我耽误了他?觉得我是他的绊脚石,千方百计想尽办法,最后不惜给他洗脑,不惜要除掉我?甚至还有我的家人!”雪梨摇头苦笑,徒地,眼底闪过一丝寒茫,她声音低骇:“幸好你现在快死了,不然我还真想亲手宰了你。”
刘启苫眼眶一怔,她明明看着那么柔弱,但顷刻间就能杀气腾腾,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对了,她在非洲最恶劣的地方医援过,见过这世界最残酷的地狱。
刘惜潼眼瞪如铃盯着雪梨,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刘启苫这一辈子,听过无数的人想要我的命,但你说出这话,倒还真有几分可信。孩子,你杀过人吗?我记得你只会救人。”
“是呀,所以我才恨自己的无能。”她惨淡一笑。
“在非洲医援很辛苦吧。”男人突然问。
雪梨想了想:“不是辛苦,是绝望,看着那些生活在地狱里的人,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活着就好。”她的声音有些惆凉,刘启苫错愕在侧,“可是我只能对别人说说,我自己却做不到,十六个月之后我回国了,我把活着就好这四个字,一起留在了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我很痛苦,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我在做梦,维安竟然还活着。”
她低头,淡淡凝着刘启苫:“我觉得别人未必能理解我,但你一定能,你曾经失去过维安的母亲,你有多恨季叔叔,我就有多恨你。”
这个只有二十三岁的女孩,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通透,刘启苫眯了眯眼睛。
白弈靠着门外的墙面,手里拿着雪梨的手机。
“孩子,我调查过,你的家庭,你的教育,你的爸爸死在了中东的战乱中,但那仍然没能阻止你成为一个医生。”
“所以你怕维安被我左右,就用极端的办法阻止了他,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为了他放弃那些。”
“你愿意吗?如果当初我劝你放弃当医生,随林森好好继承刘氏,你会同意吗?你那样的家庭教育,会轻易的放弃梦想吗?”刘启苫眸光闪烁的看着她。
原来他今天叫自己来,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这个将死之人,在为四年前的所作所为后悔吗?
不是的,他怎么可能后悔,维安已经如他所愿继承了刘氏。他只是被可能会失去刘惜渝的记忆吓到了,从心底的惧怕,哪怕死都不愿意。
“你比谁都清楚,就算我同意,维安也未必能同意。”雪梨如实回道,看向刘惜渝投来的视线:“而且他的未来,你不是已经给他选好了吗?”
“是呀。”刘启苫松了口气,同样看着他的女儿:“但是他比他的妈妈,还要不听话,还要玩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