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昱把头埋得很低,时不时透过书页看坐在自己左侧的朱琳。
他感觉手里的水果硬糖好像已经开始融化,隔着包装纸都黏哒哒的。半节化学课过去了,他还没找到送她糖的机会,只能任由糖果融化。
“张昱,张昱。”
化学老师用力地拍着黑板,眯起眼睛看张昱,后者磨磨蹭蹭地站起来靠在墙上。
“别靠墙!你不听课干什么呢?她脸上有题啊,看一节课你啥都会了?”
张昱撇撇嘴,露出一脸无赖的表情。可他心里虚得要命,盼着化学老师赶紧把自己当个屁给放了,千万别找家长。
好在课业紧张,老师也没那么多时间跟他扯皮,让他拿着书上教室后面站着去了。他趁着没人注意,把那块即将融化的糖塞进嘴里。
他喜欢朱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要具体追溯的话,应该源于上次跟一班的篮球赛。当时自己作为替补在场上活跃了十几分钟,就是这十几分钟让他发现了坐在观众席上大力挥动彩旗的朱琳。
那一刻夕阳正巧打在朱琳半边脸上,把她的眼睛里照出一团火光,这团火光逐渐点燃了他的心房。代价就是之后接连失误,比赛结束自己险些被踢出篮球队。
这颗糖没送出去,他开始盘算怎么送出下一颗糖。关键是既要让朱琳知道糖是他送的,并且跟之前书桌里的糖联想到一起,又不要过于暴露自己的心意。
“张昱,把作业交一下。”
抬起头正碰上朱琳的眼睛,他马上把头扎进书包里,找了半天扯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过去。作业即将交接时,他突然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块糖塞进朱琳手里。
“把我作业放中间,我写的不咋好,好多空着的。”
朱琳接过糖把他的作业塞到最中间,之后从衣兜里拿出两块口香糖微笑着递给他。
张昱感觉堵在胸口的块垒“嘭”地一声崩开了,他捧着那两块口香糖就像捧着一颗跳动的心,甜丝丝的香味顺着鼻腔蔓延到血管里,五脏六腑都透着欢欣。
两块绿箭从左手倒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回左手。突然一只手从头顶伸下来,抓起一块绿箭消失不见。没等张昱反应过来,糖就已经进了耿天一的嘴里,只剩下两张包装纸飘下来,落在他的腿上。
耿天一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神秘兮兮地问道:“还有几张深渊券?”
“五张差不多。”
“今晚网吧走起啊,叫上鸥子,帮我把本刷了。”
张昱窘迫地摇摇头说,这段时间没攒钱,都花在糖上了,囊中羞涩。耿天一把嘴一撇,从兜里掏出一把毛票,一张一张舒展开,拢共有十五元。
“一人少玩一会儿,没准鸥子那还有闲钱呢。”
说完耿天一拍拍屁股走回自己的座位,拿出一本杂志看起来。
初夏的冰城天气是宜人的,时不时吹过一阵凉风瞬间能让人精神起来。唯一不好的,就是无常的雨。刚才还晴朗的天空,吹来一朵云立马就下起了大暴雨。
张昱穿着雨衣站在学校门口,等待着耿天一和杜雀鸥。看身边其他学生不是愁眉苦脸的躲在房檐下就是把书包举过头顶在雨里飞奔,他心里颇为得意,感谢母亲的先见之明。
他欣赏着同学们的惨状,一打眼就看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朱琳。她半侧的校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虽然用力地往里面挤,可始终要露出半个臂膀。雨滴溅落到她的眼镜上,使她不得不总拿下眼镜边哈气边用眼镜布擦拭。
这一刻真是天公作美,老天爷都在为他的恋情助力。三步并作两步挤过人群,那些白眼和嘟囔完全无需在意,张昱的脑子里只有朱琳。当雨衣披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会怎么望向自己,这想法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那是一双茫然又胆怯的眼睛,朱琳像一只无助的小兽,这有点超出了张昱的设想。他脱下雨衣披在朱琳身上说,你快回家吧。朱琳摆摆手说,那你咋办?他拍了拍胸脯,耿天一带伞了,没事,你快走吧!
看着朱琳披着黑色的雨衣渐渐走远,他突然感觉有一朵云拖着他飘在空中,载着自己去往幸福远方,直到耿天一拿出雨伞为止。
那把伞很小,小到一个人都无法完全遮盖。杜雀鸥说这伞一定是给幼儿园孩子用的。耿天一嘴一撇,张昱感觉伞朝着自己这边移动一点,杜雀鸥被浇湿的面积更大了。
“你不是成天都带雨衣吗?雨衣呢?”
“借朱琳了。”
三个人沉默着走进网吧,打开机器的时候耿天一说,我刚才看见朱琳和路耀博挤在一个雨衣里,有说有笑的。
他的心咯噔一声,电脑屏幕里出现朱琳和路耀博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画面,一揉眼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