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十一是为了陆佳肴出气才说出这样的话的，九九怎么可能会去真的回答呢？眸子中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九九转过脸，看着那抹红衣：“阿姐也不是很清楚，你可以问一下那位哥哥，是不是啊，薛少？”

十一这样的体贴懂事，她这个做姐姐的怎能不配合？

薛拥蓝抬起眼，眼前那张如花笑颜里看不出任何故意的意味，可是他却知道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小娃娃的脸上似乎也是坦『荡』『荡』，好像只有他一人是十恶不赦的花花公子，连封策和怀瑾都是一副看好戏外加鄙视的神『色』。他不动声『色』，偏着头像是在思考怎样回答：“醉花荫啊……醉花荫就是女人挣钱男人花钱的地方，小鬼，你若是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带你进去转转。至于你问为什么待久了就不知道珍馐馆的大门开向哪个方向，你若是去了，便也明白了。”

这个人，竟然用这样勾引的语气来回答这个问题！九九狠狠的瞪他一眼，这样的纨绔子弟真是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地方，亏了他那张出『色』的皮相！看小十一若有似无流『露』出一副向往的表情来，九九软语轻声道：“十一，不管你想去哪个地方，姐姐都会带你去的——不过，你是不是忘记姐姐说过的话了？”

“记得……”十一拖长了音调，软软的童音像是一只小小的手，浮动人心最柔软的那一个角落：“姐姐说过，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因为他们诱『惑』你的同时是想从你身上得到相应的报酬。而且，温柔乡便是英雄冢，凡事要适度，不可玩物丧志……”

等等，前面那句话是她教的没错，可是后面那句话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十一每说上一句，二楼的气氛便尴尬上一分，似乎所有人都在被这样一个小孩教训着。

连九九都不能确定十一这个小子嘴里还会吐出什么话来，于是借着给他擦汗丢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让他不要说漏嘴。

十一拖拖舌，朝她扮一个鬼脸，然后将忽闪忽闪的大眼再次看向薛拥蓝：“大哥哥，我很喜欢你，所以要跟你说句话，醉花荫再好，那里吃的东西都是比不上陆姐姐这里的，你不要为了去那里不来这里吃饭。也许你听到会不高兴——因为姐姐说过忠言逆耳，我这样的忠言是一定不会顺耳的，但是你还是要听哦！”

故意的，九九敢保证十一这小子是故意的！她有些怀疑，上次听陆佳肴的小女儿心事的时候是不是十一这小子也在边上？否则怎么十一这句话让她听出了牵红线的意思？不过，十一确实还小，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这样明白的劝阻一个男人不要去逛『妓』院，难道不知道会让人很尴尬么？

“忠言逆耳……”薛拥蓝将这几个字咀嚼一遍，嘴角扯过一抹艳极的笑意：“小公子，我薛拥蓝受教了！”

***

珍馐馆三楼，当家掌柜陆佳肴的香闺里。

九九随手拿过矮几上的千层糕，放进嘴里咀嚼，看陆佳肴像个女疯子一样在房里来来回回的走过不停，她实在忍不住了，将吃了一口的糕点又重新放了回去，重重的叹了口气：“佳肴，你能不能不要再晃了？我真的头晕了……”

陆佳肴却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了，半点也不搭理她，好半天之后忽然握着拳咬牙切齿的怒道：“那个薛拥蓝，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的情绪化实在是太严重，吓得趴在椅子上玩九连环的十一差点掉下来，九九拍拍十一，有些不满的瞪她一眼：“你做什么？陆佳肴，我就看不惯你这个样子，你要是喜欢他就直接和他说去，干什么每次都折磨我和十一的神经？还有，你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大胆都哪里去了，怎么一看见薛拥蓝就一副小媳『妇』的受气模样？”

陆佳肴就知道自己难得的小女儿家心事是找错人倾诉了，自从她和九九说过几次薛拥蓝的名字后，这个敏感的女人便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完了。她最讨厌的就是九九这样一幅似乎永远不会为情所困的样子，可是同时最欣赏九九的一点就是她的潇洒与冷静。陆佳肴平日对谁都是火爆脾气，要么冷着脸白他一眼要么就直接破口大骂，但是只要对着九九的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还嘴的余地。就像现在一样，明明被九九这样说她只能缩着肩将话咽回去，红着脸结巴道：“谁……谁说我喜欢他？还有还有，谁是小媳『妇』？”

“你不喜欢他那为什么每次和我见面都一口一个薛拥蓝薛少的？现在还是一副春心萌动的脸红模样？陆佳肴，我看你平时也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遇到这样的事情就装糊涂呢？”九九冷笑，声音里带着许多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别说我，就是十一都能看出你的心思来——十一，你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

“知道！”十一脆生生的回答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陆姐姐那样的脾气对着那位大哥哥就半点不起作用，所以阿姐的想法是正确的，陆姐姐要寤寐思服了。”

十一这些日子正学到《诗经》，教学的夫子教到《关雎》这一章的时候也只是叫他读了一遍便罢了。可是十一是那种你越是不说他越想弄清楚的『性』子，于是便巴巴的跑来问九九，九九便细细的和他讲了一遍。她是想得通透的，十一这样小什么都不明白，她只有给他最正确的教导才能避免他听取误解，反正孔子也说过‘思无邪’。只是没料到，十一弄清意思却用到了陆佳肴的身上。

九九登时笑得乐不可支，趴在矮几上直不起腰来。

陆佳肴被她们姐弟俩气得半死，只得咬着牙愤恨的咒骂道：“梁柒，你也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也要遇到那样将你治得死死的人，那个时候看我怎么笑话你！”

九九也不是省油的灯，况且在她陆佳肴面前更是伶牙俐齿半点不含糊，当下就将话完整的抛回去：“我被人治得死死的不知何年何月，可是你被人治得死死的就在眼前，看来我要听你的话好好笑话笑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