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容与不疾不徐落座,游光像是得了大赦般起身就逃:“两位有什么恩怨慢慢解,本君不过是个局外人,此厢就不打扰了。”说完还示意屋内的下人都散去。
顷刻间,不相干人等走得一个不剩,独留下两尊静默如石的雕塑。
久久不见谁开口。
万年不过一瞬,其实一直不开口对他俩也无影响,至多是占人一席之地对看到天荒地老,总比尴尬到头皮发麻,不知所措,强硬蹦出一些连自己都觉得输了气场的字句要好。
“洛牙花根遇水成酒,只是味淡合着果香不易察觉,看你喝了有五杯,恐不益身子。”容与终是先开口,总归是因他受的伤,顾及到这一层,他也没理由不给个交代。
沉月确实觉得头开始犯昏,她刚还以为是受伤所致,始才依容与所言放下又喝去了一半液体的杯子,倒不会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她弓指撑着额头,用骨节打着圈圈揉,继续斜眼瞥容与:“名字而已,公子是不愿说吗?”
她额间的蓝叶甚为夺目,凡地的延龄本已生得艳丽,换如今染上神族空灵之气却又被那一抹蓝色搅得可谓妖冶,容与在心底自嘲,他就是喜欢她的皮相,又如何?喜欢她的皮相,喜欢她的人,喜欢她无法拿捏的性子,无厘头多变不定又胆小傲娇的模样。
也果真不是一句问候就能了了的。
“容与。”他轻道。
这两字并未得到沉月多大的反应,只是听她又问道:“若我没记错,修罗域尊主亦是这名,公子可识得这人?”
容与将面具缓缓取下,抬眼直直与沉月对视,不卑不吭,不虚不燥,决定端起身份筑起墙将话摊白了讲:“河神若想要引归昙,倒不必亲自去寻,本尊上月恰好得到一株,移栽到了华蔺后院,此花药用广泛,本尊这尚有一些前些日子存下来的花瓣。”
沉月朝他伸手,再摊开手:“拿来。”丝毫不客气。
容与依她,将装花瓣的乾坤盒化在了她的案前,立马被沉月收入,然后她站起身来,亦摊牌:“往日延龄欠下尊主情债,此次被尊主玄火晶所伤,就当是两清了,而这引归昙算是我帮忙修理那蛇妖的报酬,咱俩今后谁也不欠谁。”
铃算是解了吧,怪寒碜的。
“本尊记得那日你说过会嫁入巫山,可这五年来,本尊从未收到过天神境红贴,时常在琢磨是何缘由,既然今日河神就在这,不如给本尊解惑,如何?”
沉月挑眉抿唇一副无谓模样:“我常年不出月境,许是伍逸觉得我无趣便央着大帝退婚了罢,谁晓得呢?反正大帝直到现如今都未提及此事。但也许明日啊,下月啊,尊主就会收到帖子了,别急,若真有喜事,少不了尊主一杯喜酒。”
他到底要卑微到什么程度,而她为何如此从容,往日无心便罢了,可如今那颗鲜活的因他而生附满血肉的心竟修成了铁石么?
“果真对我……”容与苦笑:“无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