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护士姐姐离开,遥遥扭头看向大舅,嗲嗲地问:“大舅,你怎么来了?”
外婆这才发觉,大舅的消息似乎太快了,他们也刚到不久,外公的事并没有通知大舅,于是也问道:“是呀,你怎么来了?”
大舅略有局促,说:“我,我刚好就在医院。”
“怎么了?病了?”外婆有些担忧起来。
“不是我,”大舅说,“是我媳妇,她又病了。”
“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毛病了,医生说住院观察观察。”
“啊?又住院啦?”外婆不禁站起来,担心地看着大舅,想了想又叹着气坐下,说:“你们两个呀,就是太拼了,钱哪有命重要……”
大舅也不说话了,眼里尽是疲惫,看着真是让人心酸,许久才说:“再坚持几年就好了,等孩子学业有成就能享福了。”
大舅苦笑着说出这样的话,好像是在宽慰自己。
学业有成究竟能代表什么,社会的竞争并不会因为学业有成而消失,学业有成只是一道小小的坎,也是最纯粹的一道坎。
外婆瞅着大舅,无声地叹息着,坚持几年真的可以享福吗?都说是为了孩子,可孩子在哪学不都是一样。然而身子垮了,青山没了,哪还有柴烧?
外婆扭头看了看沉睡的外公,插着管子吊着盐水,一旁的机器连续地发出扰人的声音,这就是所谓的该享福的年纪,可拉扯大的女儿说没就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福在哪呢……
穷尽一生,也只不过是抵达生活的平凡而已,而年轻时,往往看不明白。
一连几天,遥遥和外婆都在家和医院之间穿梭,大多是遥遥一整天都呆在医院里陪着外公,而外婆则来回往返于家和医院,洗衣做饭,着实辛苦。
大舅时不时来探望,既是来陪媳妇,也是看望二老。
这天,外婆带着热乎乎的保温饭盒来到外公的病房,外公精神明显好多了,但依旧插着许多管子,看着让人揪心。
遥遥乖巧地坐在床边,唱着歌给外公解闷。短短几天之间,遥遥一改之前“疯小孩”的名号,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全世界最sweet的小孩。
护士姐姐们都夸奖遥遥真是个贴心小棉袄,外公好福气,有这么懂事可人还会唱歌的孙女。临床的老爷爷也说想要个遥遥这样的乖孙女,而他自个儿的孙女却是个闲不住的,每次来看爷爷,屁股还没坐热就嚷着要出去玩,否则就哭给你看,总惹的一病房都不得安生。
面对外人的赞美和羡慕,外公总是笑的,笑得很慈祥,好像他真的掉进蜜里一般的幸福。
遥遥也总挂着甜美的笑容,她看得出,外公年纪大了,这次病倒会成为一次重创,外公再也无法像往昔那样健朗了。并且,外公并没有什么掉进蜜里的幸福,他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和老伴相依为命,还要照看年幼的外孙女,他应该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再无力去负担这么许多,而人活着,总归是留着份牵挂,即便无力,也要努力承担。
外婆喘着气走到床边坐下,闷热的天让外婆大汗淋漓。
外公拍着老伴的手臂,说:“天太热了,别来回跑了,医院的饭菜也是不错的。”
“医院的哪够,自己做的才好,再说了,你够吃遥遥和我还不够吃呢,反正都是要做饭。”外婆一边念叨一边打开保温盒。
“看把你累的,”外公连连摇头,“你腿脚本来就不好,别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