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之后的情绪,是生气!七窍生烟的那种!
厅中共有三张大罗汉床,加大款,正中一张,两侧各一张。
远处三四寸高的平台之上正中的巨型玉石屏风前摆着一张最大号的罗汉床,比其它两张最少大了两个号儿,纱幔半掩,借着昏暗的光线只能看出上面横七坚八地躺着几个人。
两侧的罗汉床前没有纱幔,又离得近些,依稀可辨上面各有三具玉体横陈,薄被子或是小毯子都只简单遮盖了,有的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欲露不露,一条条雪白的胳膊大腿在榻上盘根错节,像是白嫩嫩的鲜藕,乌黑的长发如泼墨一般,两相映衬得白的更白,黑的更黑。
地上一片狼藉,三张罗汉床上的床几随便丢在一旁,茶盏、酒盎四处散落,还有就是一个个玲珑精致的白瓷小酒壶,竟有十多个,都空了。
一股子血气直接从脚底冲上了脑门儿,墨梨唰地一下掀掉了一张桌子上的桌布,啪地一声把手里的食盒掼到了桌子上!
看样子,她是真的生气了!
纯王的内心居然还有些小雀跃。
墨梨径直走向平台上的大罗汉床,一把撩起了半掩的纱幔,对上她的是一双亮闪闪的眸子,和一张春风得意的笑脸。
墨梨愣怔了一下,怒气居然散了大半,往旁边扫了两眼,盘桓四周的怒气瞬间又聚拢到了一起。
你居然还有脸笑!
墨梨觉得自己的肺都快炸了!
左右各有一个异族妙龄美女拥着那个一脸得瑟的混蛋,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相拥而眠,呼吸绵长,睡得正沉,只有一条小薄被搭在三人的腰间。
在三人的脚下,还蜷缩着两个美女,胡乱裹着小毯子也自睡得香甜。
美人们都已疲累得沉沉睡着,纯王殿下却是精神奕奕,仿佛睡足了十个钟,自然醒的状态。
“你怎么来了?”纯王轻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道。
“我来看看王爷有没有精‖尽而亡啊!”墨梨尽量维持语气的平稳,笑着回道,那笑里带着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咬牙切齿,满满落入了纯王的眼底,纯王的笑意更盛了。
“怎么会,本王向来神勇,这才哪儿到哪儿!”纯王笑着,随意地揉了揉伏在他怀里的一个美人的头,那美人微微蹭着纯王的胸膛动了动,像是一只睡梦中的小猫。
墨梨咬着后槽牙狠狠地白了一眼,用尽毕生的涵养才按下了自己想要薅着那美人的一头秀发把她拖下床榻的手。
这个白眼翻的好可爱!
她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彻底放飞了自我的纯王此刻的内心世界完全是另一番模样,陷入”她生气就是在乎我,她越生气就说明她越在乎我”的神逻辑中不可自拔,秉承大无畏的精神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墨梨的目光上下左右扫视,在纯王的腰胯间打了几个转,纯王一直紧紧追随着墨梨的目光,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细小表情变化,享受着墨梨努力压抑的愤怒,内心在叫嚣着,不要压抑了,生闷气对身体不好的,冲我狠狠地撒气吧!
“王妃,是不是,也很想试试?!”纯王往作死的路上又踏近了一步。
“下次吧,来日方长!”墨梨笑容更浓了,王府的下人们应该很熟悉墨梨的这种笑容,弯弯的月牙眼,笑得可爱又迷人!
墨梨一转身走到旁边,从一个巨大的花瓶里抽出了里面插着的那根近三尺(注1)长的鸡毛掸子,那根鸡毛掸子羽毛丰满锃亮,深蓝几近墨色的密实羽毛一根根挺立着,昂首挺胸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只霸气的大公鸡,或许就是这些羽毛的主人生前的样子。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鸡毛掸子上的竹柄足有一根大拇指粗,近一尺多长!
墨梨握着鸡毛掸子丰满的羽毛那端,一下一下地将竹柄敲落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慢慢踱着步子往回走,快要走到纯王面前时却转了个弯走向了另外的一张罗汉床。
纯王快要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慢慢回落,刚刚墨梨快要走到他面前时他感觉心都快跳了出来,浑身的肌肉都因为紧张而紧缩起来。
紧张,刺激,却还充满期待。
他非常期待墨梨怒气的暴发,他想要知道他在她的内心到底有多重要!
他希望她失掉理智,和他一样!
谁知,墨梨只是拿着鸡毛掸子敲了敲罗汉床的围栏,喊着,“姑娘们,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纯王有些小失望,他都这么荒唐胡闹了,她居然都没有发飙!
墨梨绕场一周,啪啪敲着床的围栏,还像走街串巷的小贩一般嘴里不停地吆喝着,“起床了!起床了!姑娘们该起床了!”
敲击的声音在耳旁炸裂,其实也算是起床噩梦之一,比闹铃还让人想摔东西。
反正要是有人这么对她,那人就死定了!
墨梨想。
在噪声的摧残中,美人们都不情不愿拧着眉毛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
纯王榻上的几个也都起了身,随便抓了些物什遮住了身子,愣怔怔地盯着墨梨瞧,除了那个被纯王揉过头的美人,依然腻在纯王身上不肯起来。
“来,来,各位姑娘,注意听一下啊。”墨梨又啪啪敲了敲床的围栏,“时间仓促,咱们还未见过,我呢是纯王府的主母,也就是纯王妃。以后,你们就都归我管了!情况特殊就先免礼了,赶紧穿好衣服,在厅中集合。”
听了墨梨的一番话,美人们醒了大半,赶紧各处翻找衣服,淅淅索索地穿起衣服来,不时传出低低的说话声,“这个是我的。”“你拿错了,这是我的,你看这儿还有我绣的一朵雪莲花呢!”
……
纯王床上的那几只连滚带爬地逃了下去,躲在屏风后穿衣服。
而那个一直不肯动的小美人却仍然赖着不挪窝儿,居然还拿手指在纯王的腹肌上画圈圈,软绵绵地道:“王妃又有什么了不起,听说,只是被殿下厌弃的一个病秧子,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成了一块儿牌位。”那美人说到这儿时,纯王原本含笑看好戏的目光突然一凛,凶冷地斜觑了一眼窝在他臂弯里的半张小脸,“都还没有侍候过殿下,凭什么在这儿吆五喝六?也不怕扰了殿下,赏一封休书给你!”
墨梨直接被气笑了,“姑娘你这是没睡醒脑袋还蒙着呢,还是根本还在做梦啊!”墨梨说着敛了敛神色,她怕自己的表情太轻快,不够严肃,让那美人又生出什么误会,“爬了一次主子的床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赶紧给我滚下来,不然,信不信我把你光‖着扔到甲板上,暴晒三天三夜任人参观,然后丢到唐城最破的窑子里让你好好冷静冷静,认清自己的位置?!”
“你,你……你敢!”那美人抬头望了一眼纯王,后者并没有看她,只是静静地盯着墨梨,神色难辨,“殿下,殿下是不会允许你这么的!他昨天,他昨天还说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