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已经足足下了三日。
一直没有停歇,就像在为那人的离世而哀叹、痛惜。
一辆低调的马车驶来,停在了景王府门前。
得到消息的秦嬷嬷,打着伞,匆匆出门来迎,还以为今日不会有人来了呢。
她举着伞,靠近车门,恭敬道:“六公主,地面湿滑,您下车万请当心。”
纤细的素手撩开车帘,向来将自己打扮得精致美艳的六公主,这次却是一身素白,未施粉黛,她的目光看向嬷嬷身上的丧服时,眼里闪过一丝痛色。
六公主艰难地开口问道:“她,怎样了?”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嬷嬷微微叹口气:“娘娘她……沈姑娘她一直守着灵堂,不吃不喝,谁劝也没用。”
“这不吃不喝怎么成?就算她是铁打的,也受不住啊。”
听着六公主急切的声音,嬷嬷也只是摇着头,叹了口气,眼角隐隐泛起泪光,细看之下,嬷嬷比之前从刑场救下来,更苍老憔悴了许多。
“六公主,且先进去吧,这下着大雨,可别把您裙子弄湿了,当心着凉。王爷他,他要是知道您来看他,定会很高兴的。”
嬷嬷说着,偷偷歪过头,擦了擦眼角,但她哽咽的嗓音早已把她的心情出卖。
六公主一时也沉默了,径直进了王府,向着灵堂走去。
“沈姑娘,六公主来了。”
嬷嬷在灵堂门口,小声地朝里边提醒,似乎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六公主不等答复,便抬起脚,跨过高高的门槛,直走进去。
她自己拿了香,点燃,朝着灵堂中央摆放的厚实木棺椁,拜了三拜,插进香炉中,便站定在原位,久久不言。
她不言,旁边跪在蒲团上的人,也不说话,素白的麻衣衬得她的身形越发消瘦细弱,她的背却是不变的直挺,正是万分奇怪而矛盾的女人。
她点的香已烧了大半,烟雾寥寥升腾。
她终于开口:“这里面躺着的,当真是景王?”
一出口,便是这般惊世骇俗的问题。
她问完时,眼睛直勾勾盯在那人脸上,可她脸上戴了面具,什么表情都看不出,又或者说,便是她脸上什么也没有,可能也无法看出什么吧。
“直到今日,我也不敢相信,景王他会谋反,会背叛皇兄,会……被皇兄杀害。”
一直未曾说话的沈箬,终于轻启唇:“事实便是如此,没什么敢不敢相信的。”
六公主忽然窜到她面前,与她面相而跪,死死盯在她眼睛:“你们一定是隐藏了什么阴谋是吧?景王要是谋反,你身为同谋,皇兄为什么会放了你?不,应该说,景王他为什么要谋反?他跟皇兄情同兄弟,地位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有什么理由造反?”
沈箬微微垂下眸,只是回以沉默。
“你说话呀?亏我之前还那么信任你们,觉得你们定是有什么苦衷,或是有什么内情,没想到你们当真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谋权篡位,我真是……我真是看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