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递过去一张纸条,“有什么事儿可以打这个电话。还有,记得30号凌晨三点到五点,清空那条街。”
说完,他就走了。
后来顾筠真的按他说的清空了那条街,不过那张写着电话的名片却被她随手丢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事实上,大多数警察根本不知道这件窃盗案还有内鬼这件事,抓捕行动也没有大张旗鼓。在把嫌犯从藏身处救出来,押到警车上的时候,她赫然发现,原本应该坐在警车上的警卫,换成了身穿三件套西装的秦淮。
顾筠望了一眼前座,发现曹靖不在那里,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岿然不动犹如禅定般的美洲豹司机。
“这他妈的……”她的怒吼还没来得及出口,秦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安静!”他低声怒斥道,“如果你不愿意我越权直接把犯人从看守所给捞出来的话。”
于是顾筠闭上嘴,趁没人注意,把犯人推进车里。
车门关上,秦淮高深莫测地对她说:“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听不见。”
顾筠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但终究没开口,只是把枪从枪套里拿出来,握在手上,以免那犯人突然暴起伤人。
虽然接触不多,但顾筠只从他周边的空气中就能嗅到秦淮身上的那股自大的气味。
从现场到警队大楼的路程还不到半个小时,但一辆大货车和一辆小拖斗车恰如其分地撞在了一起,造成了海市市中心毫不稀奇但恰到好处的交通拥堵,使这趟路程被拖延了一个小时。
令人难忘。
顾筠不得不承认,与秦淮所展示出来的审讯技巧相比,她在警校学的那些不过是一点皮毛。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几乎觉得车厢里被无形但有质量的黑雾所填满,一种令人绝望的压力充斥周身,迫使着人像交代遗言似的开始滔滔不绝。
奇怪的是,对面坐着的秦淮却并没有流露出欣喜或鼓励。正相反,他索然无味地把玩着手上的一支钢笔,仿佛是被迫奉命来榨取这个可怜的犯人,公事公办,冷漠又厌倦。这几乎使他成为一种超然的存在,被模糊的人性,而直接成为一个庞大的权威化身,司法,正义,道德,等等东西的混合物。那压力便更膨胀地释放出来,把人类一视同仁地挤成渺小的一团血肉。
“别想了,”秦淮带着嘲弄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没干过五年以上驻外情报人员是学不会这一套的。而且你缺乏不怒自威的气势,对你来说,或许大吼大叫才是最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