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睡得并不好。
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天之中她所经历的事情太多,还是因为她身体下面的这张床太软。
无论是因为哪个原因,一晚上的辗转反侧直接导致了她在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眼底带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
秦淮早已经在厨房中忙碌了起来。
他烤了面包,煎了鸡蛋和香肠,并将他们摆在了白瓷盘里,规整的放在餐桌上。
他们昨天进行聚餐的后遗症已经被秦淮清理了干净,所有的碗和盘子都已经被清洗干净,并且摆放在了沥水架上。
顾筠对此颇为震惊。
她本想今天下班之后再将他们收拾起来,可显然有一位勤劳的田螺先生在她睡觉的时候将这些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们昨晚至少消耗了十几个餐具,而秦淮将他们全都清洗了干净,还做好了早饭。
他是几点起床的啊?
秦淮的手上拿着两杯牛奶,他将牛奶放到了烤吐司和煎蛋的旁边。
“希望你不会介意今天的早餐是西式的。”他将自己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我发现我们的冰箱里并没有豆子,所以早上没有豆浆喝了。”
顾筠揉了揉自己朦胧的睡眼,“不介意不介意!”她摇头,自觉地坐在餐桌前。
秦淮将刀叉递给她,自己同样拿着餐具坐在了她的对面。
顾筠将果酱抹在面包片上,神情恍惚地咬了一口。
“如果你要带着这种状态去海市医科抓人,恐怕会让很多人民群众都对警察充满失望。”秦淮瞥了一眼顾筠眼下的乌青,将果酱刀扔回果酱罐里。
顾筠摊了摊手,“我怎么了?”
“没什么。”秦淮开始切割那颗可怜的煎蛋,“不过我建议你去学校之前,找些厚重的粉底把自己的黑眼圈遮一遮。”
“真的有这么严重?”顾筠将那片面包的最后一小块儿塞进嘴巴里,“不过我昨晚确实没睡的多好。”
秦淮嗤笑一声,“怎么,你今天可是要去抓犯人的。”
“犯人。”顾筠翻了个白眼,“秦淮,孙宝强只是个普通犯人?”
“顾小筠,你知道我当初就已经告诉了你,将你们的调查范围控制在命案之内。”秦淮优雅地放下餐具,语气深沉,“可是你不听我的话。”
秦淮将用叉子叉上那根香肠。顾筠心下一惊,倒吸了一口冷气。
秦淮讲香肠切成等份,很快就结束了自己的早餐。
他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扇上的油渍,“我今天还有工作。业主卡和房门钥匙我放在了茶几上。今天晚上我大概会很晚才会回来。你可以在外面吃完晚饭。”
顾筠呆愣地看着他从自己对面站起了身,将身上那个充满了违和感的青草绿的围裙摘了下去,换上剪裁得体的西装。
顾筠冒着被噎死的风险,风卷残云般将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空,又“咕嘟咕嘟”将满满的一杯牛奶灌进肚子。
她飞奔回自己的房间,一边换衣服一边朝外面叫道:“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出去!”
回应她的是一阵重重的关门声。
顾筠换衣服的动作一滞,她从房间中探出头去。空荡荡的房间中还残留了一丝丝秦淮身上的古龙水的味道。可他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顾筠贝齿紧咬,心中将秦淮骂了好几遍。
“叮咚。”
顾筠的手机发出一丝声响,这是她新设置的短信铃声。
她套上外裤,扑到床上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抽了出来。
“在楼下等你。Q”
顾筠微微一笑,抓起自己的外套冲出来房门。
她就知道秦淮是不会丢下她的。
小黑车中,容句一言不发地坐在前座,顾筠和秦淮并排坐在后边。
“秦淮……”
“嘘!”
秦淮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示意顾筠不要说话。
顾筠扁了扁嘴,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她听秦爸爸的。
可秦淮一直没有开口,直到她到了警队大楼下了车。
秦淮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坐在车子的后座发号施令。
“转道,去市政厅。”
容句微微一怔,她尽己所能保持着自己声音的冷静,“可是先生,我们接下来还有一个个重要会议。”
秦淮摆弄着自己的腕表,“这个会因为有我才值得被称作‘重要’,如果他们想将合作进行下去,最好乖乖等着。”
容句不得不闭上她的嘴。
司机先生熟练的打了方向盘,将车子调头。
海市市政厅在前年完成了整体迁移,除了一些必要部门,其他的部门全部都迁移到了位于市郊新建大楼中。
新的市政大楼近乎完美的仿造的旧日建筑。从里到外,充满着华庭时代的遗风,可在现代化的都市中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分管教育的副市长范明伟正坐在他威严的皮质椅上,无声地啜饮着杯中的茶水。
他盯着电视屏幕,心里默默咒骂着为什么没人来关掉这个该死的玩意儿。电视机是上世纪第二可恶的发明。
第一则是记者会!
然而,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他却像个受虐狂一样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细细品味着每一个问题里直白的尖锐,市长每一次左躲右闪但最终失败的努力。
他把这失败归咎于市长本人。这个人认真到古板,严肃到固执的程度,他永远学不会如何巧妙地避开任何一个他答不出的问题。如果那些充满侮辱的尖锐问题问到了点子上,他的脸上就会显露出近乎自责的表情。
说白了,他真的不是一个让手下们愿意在记者招待会的长桌边上坐着的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