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筠的声音太过凄凉,一阵猛烈的狂风骤然呼啸而过,携夹着卷起的沙泥树叶,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户上。
“我们两个新人一下子就成为了头号的怀疑对象。不过也只是怀疑,他们没有证据。我们被禁止参加的一切交易,禁止和外界联络,被分别关押在两个窝点。我们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每天胆战心惊地害怕对方会供出自己。”
顾筠拿着酒杯手不住的颤抖。
“我是个幸运的人,秦淮。在我得势的时候从来不吝于给下属的小恩小惠,也上层也愿意献出功劳,让他们在老大眼前露脸。所以他们问我的问题都说不上深入。虽说当刑讯进行到某个部分,受刑者都会主动开始交代对方并没有问到的事情。但我坚持住了。这也是为什么警方不惜花大代价也要保住我的命的原因。他们认为我是块硬骨头,这样的人留在己方阵营的价值更高。可是郑辞……”
“她没能坚持住。她被喂了不知道多少的海洛因,二十四小时之中清醒的时候不到四个小时。而就在这四个小时中,她承认了自己是警察,然后咬掉了自己的舌头。”顾筠冷笑一声,“我被带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郑辞半死不活地躺在血泊之中,黑红色的血像山泉似的从她的嘴角涌出,手腕动脉也被强行割破,同样涌着鲜血。那些畜生,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失血致死,看我有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同情。而我为了活下去,只能冷漠地站着,半分悲恸都不敢流露。”
“郑辞的死并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至少我没有暴露。不过谨慎起见,我还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传消息回去,以至于警局里都认为我已经死了。而那时候距离我进入组织已经过来整整一年半了。”
秦淮把一声咕哝随着威士忌咽了下去。他看着顾筠,心口有些抽痛。
顾筠叹了口气,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你之前问我,知不知道我体内的那个肾给了谁?我确实不知道他的具体信息,但我的确知道他是组织里的某位高层。为表忠心,几乎所有的组织成员都参与了配型,我自然也不例外。但我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我竟然配上了。老大把我像礼物一样送给了更高一级的人物,然后再高一级,再高一级。最后被蒙上眼睛推进了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个肾。后来,我再也没能回到上京的圈子,因为我被留在了他身边,我猜测我的作用就是高层的活体造血机。他病的很重,经常需要输血。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在开始的时候被抽过血,后来,他就只用买来的血了。”
“留在他的身边让我接触到了很多我以前接触不到的东西。人人都知道我是高层的‘命根子’,因此待遇不错,对我也算友好。我知道,我的机会到了。我重新恢复了和警方的联络,攻击了数个藏毒窝点。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从来没有再被怀疑过。组织中接二连三抓出了其他的卧底,094的代号也不只一次的被供出来,但再也没有人试图将这个头衔安到我的身上。我越发的肆无忌惮,将越来越多的交易消息,仓库地图传回警方的数据库,但是却从未暴露。直到2008年九月。”
“我暴露了。095的卧底身份被揭穿,审讯过程中他供出了我的名字。但我的线人提前将这件事告知给我,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策划出一场假爆炸,死遁逃亡。不过就在我实施计划的前一刻,警方的人突然出现,将整个组织端掉,救出了依旧苟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