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没算完。”余笙说,“还有些罚款的事,没记在这个本子上。初七那天,县委打电话通知村委初八上午十点半去县委办公室开会。海斌哥不识字,就让保文去。保文当天答应的好好的,但是第二天睡懒觉,错过了这个会。”
“哎哎哎!我想起来嘞!”桑海斌声音大起来,“就这个事,会上还点名嘞,点了没到的,都罚了款。保文没去,罚了一百。我交上去的!”
余笙冲保文爹娘笑了一下,“这一百是海斌哥从我这儿支出去的。这么算的话,你们还倒欠我一百。”
保文爹娘面面相觑。
以防他们不信,余笙补充道:“你们要是不信,等哪天他打电话过来,你们可以问问有没有这个事。本来这一百,我想等到下个月发这个月工资的时候从他工资里面扣的。谁想到后面发生那样的事呢——”
保文爹娘再次面面相觑。
保文爹小声询问:“他娘,这事儿,保文跟你说过没有?”
保文娘急道:“我都不知道!他工资又没拿给我过!他上个月工资被扣,他叫人代签被罚这些事,他都没跟我说过!”
余笙礼貌的提醒他们:“叔、婶儿,你们看,这一百块钱,你们啥时候给我?我好把这窟窿填平。”
保文爹揣起手来,活灵活现的摆出要钱没有的样子。
保文娘难堪的冲余笙笑笑,“这...这事儿,等我找保文问明白咋说好吧。”
保文爹不甘心。
他瞅着那考勤本,突然伸出手来。
他抓走考勤本,一页一页的翻看。
他就不相信这个月的考勤表上没有他儿子的姓名!
他翻来覆去的找,找到上个月的考勤。
余笙冷不丁的说:“叔,你可以看仔细点。保文上个月的考勤虽然是满的,但是大部分名字都是他叫人代签的。那些代签的,你可以拿着跟他自己签的比比,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字。”
保文爹指着一串奇怪的文字,“这圈圈叉叉是谁签的?”
余笙看了一眼,“海斌哥的。他不大会写字。”
桑海斌顿时窘迫。
余笙又说:“海斌哥这字,也模仿不出来。这都是他自己签的。”
保文爹又翻看几页。
他奇怪的看向余笙:“这上头咋没有你的名儿?”
余笙点头,“是没有我的。我不出勤也不值班,除非有特殊情况,才去村里看看。”
桑海斌补充:“她干活儿,但是不拿工资。她的工资一到位就直接入账嘞。现在咱们村能拿得出的钱,有好些都是她的工资。”
保文爹娘用一种不理解的眼神打量余笙。
随后,保文爹把考勤本往桌上一扔,愤然说道:“工资都拿不到,他这是上的啥班!我看他就是走出去,也挣不住钱!”
保文娘搡了他一下,用眼神催促他赶紧抬屁股走人。
“这话咱回去说!”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生怕余笙再跟她提那一百块钱罚款的事。
保文爹娘推推搡搡走了。
桑海斌冲余笙竖起大拇指,展颜道:“厉害啊!我要是能想到这些事,我当时就跟他们算清楚嘞,也不用带他们到这儿来。”
余笙把考勤本交给梅霜,“走的时候还带回去。”
梅霜对她着实佩服:“姐,你也太厉害了吧!这就把他们说走了!你都不知道当时他们搁村里办公室有多然胡!”
余笙笑:“给你们算工资的是我。你们要是清楚这些,也能跟他们算清楚。”
桑海斌忧心忡忡起来,“保文这一走,文书的位置空嘞。我这大字不识一个,以后去县城开会,我啥也记不住,那不是闹笑话吗!”
梅霜不满道:“他走不走,都没见他有多大用处。”
余笙对桑海斌说:“海斌哥,被罚了一百,这回你长记性了吧。以后开会,可不能无缘无故的缺席了。尤其是缺席重要会议,那县领导能愿意你?”
缺席会议被罚款这事,其实是桑海斌和桑保文两个人的责任。
余笙当时搁保文爹娘跟前没有提这一层关系,不仅仅是顾及到桑海斌的颜面,也是想让那二老认清桑保文的工作状态。
不然,保文爹娘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桑海斌看向余笙:“那以后开会,你跟我一路去吧。”
“我要是没事,可以跟你一块儿去。这不还有梅霜吗。”余笙向他力荐梅霜,“你别看她是个小姑娘,就不把她当回事。她跟我学,那都不是白学的,不管她能不能听懂会上领导讲啥,做个会议记录还是可以的。”
余笙也不忘问梅霜的意思:“梅霜,县委会议规模可比咱们开村会的时候严肃得多,你愿不愿意去见识见识?”
梅霜有些小激动:“我当然愿意!”
余笙笑着鼓励她:“那以后有机会,你就跟着海斌哥去历练历练。不要怕听不懂,适应了熟悉了以后,你就摸着门道了。去参加会议的,除了台上讲话的领导,其他也都是跟咱一样的村干部,谁也不比谁差。”
“嗯!”梅霜默默记下余笙的话。
桑海斌会心一笑。
这时,金花嫂子出来,指着他说:“你还不赶紧把你那字儿练练。你其他字儿不会写也就算嘞,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你看看人家笑不笑话你。家里有俩上学的孩儿,你还写不好自己的名儿,人家笑话你无所谓,要是让我听见外面说一句笑话咱孩儿的话,你看我跟你有完没完!”
桑海斌神情窘然,“去去去,一边去,这有你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