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
桑丽丽回娘家探亲。
长时间不见,余笙发现她瘦了不少。
姑嫂俩寒暄了几句。
桑丽丽有些埋怨道:“三嫂,你跟我三哥从江沪回来,路过咱这市里面,咋没想着去我们那儿看看呀。”
余笙笑着解释:“我们不是坐火车回来的,自己开车回来的。”
坐火车的话,是会经过渝市的火车站。自驾的话,进市里面得绕多么远的路才能出城。
桑丽丽好奇,“你跟三哥搁那边待那么长时间,都弄啥啦?”
“也没啥,就是放松一下。”余笙叹了一声,继而发自肺腑道,“你三哥累这么长时间,也没机会好好休息一下。这回搁江沪,好好放松了一下。见了见他的战友,又认识了我的发小,还参加了他战友、我发小的婚礼。要不是为了参加婚礼,我们可能早就回来了。”
“三嫂,大嫂搁那边,咋样?”桑丽丽也不枉关心大嫂阮秋莲的情况。
“她搁那边发展的挺好的。”余笙欣慰道。“她一边学一边干,跟青子、云妮儿处的也挺好的。这回把他俩带过去,我就没咋管他们,直接把他们丢到大嫂那边了。”
桑丽丽又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三哥跟大嫂见面没?”
“见了。”余笙点头。
“我三哥啥劲儿?”桑丽丽生怕这话被谁听去了似的。“没当大嫂的面闹吧?”
余笙笑了一下,“只要大嫂对青子、云妮儿都好,搁你三哥那边,没啥过不去的。你三哥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桑丽丽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一家人,还是要和和气气的好。”
听她说最后那句话的口气不对,心思灵敏的余笙问她:“丽丽,你婆家里是不是出啥事了?”
桑丽丽神色难堪的笑了一下,“其实也没啥。就是正军搁外面打工,受人冷脸了,那天回家的时候撒了一通气。搁外面打工的,哪有不看人脸色的。还是自己当老板好啊。我们两口子没啥本事的,不像你跟三哥。不然我也跟正军干点营生。”
说罢,她苦笑连连。
她忍不住继续诉苦:“我原想着,住到城里面去,日子能过得得劲些,哪知道比搁老家过的还艰难。想着回来吧,但是那边的房子都已经买了,买了不住晾在那儿,心里也挺舍不下的。”
余笙安慰她说:“你们要是想回来就回来呀,城里的房子大不了租出去吗。搁老家发展,还是自由些。家里还有地。你跟你婆家几口子,一边种地一边做点小买卖,每个月还收着那边的租金。只要规划好,肯吃苦肯付出肯劳动,一家几口还愁日子过不好吗?”
桑丽丽红了双眼。
“三嫂,你这说的也太简单了...过日子,不是你简单几句话,就能过得好的。咱们两家的经济条件不一样,你搁城里有好几套房,随手一送,就是几万块钱的珠宝。你搁我三哥这儿又啥也不用发愁的。你光坐这儿嘴说说,就有钱进账。我三哥挣的也都给你了。你当然能把所有事简单化了。”
听她如此说,余笙心里凉了半截。
她苦笑了一下,由衷的佩服小姑子的神逻辑。
“丽丽,我算是发现了,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有改变过对我的看法。你一开始咋看我的,你现在还是咋看我的。”余笙说,“不要把你的执念,说的好像所有问题都出在我身上一样。说到底,你舍不下的,其实是你心里的那份虚荣心。有没有我,你都一样。”
“不是...”桑丽丽有种无力辩解的感觉。她强行解释,“不是的,三嫂!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心里其实是羡慕你的!”
余笙摇头,拒绝听她苍白的解释。
“羡慕我啥?羡慕我城里有房子?羡慕我不用付出就有回报?羡慕我被一大家子人围着转?”看着神色自责的桑丽丽,余笙笑的苍凉,“丽丽,你真是让我很难过。”
她起身离开,去了后院。
桑丽丽追到后院去。
“三嫂!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误解了!”
“你话都说出口了,还能要我咋理解你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余笙并不想跟她较这个劲。她提醒桑丽丽,“等你三哥回来,这话你可千万别搁他面前说。闹得你们兄妹俩不和睦,我就真成了罪人。”
桑丽丽懊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当时说那些寒人心的话弄啥呀!
郭小军放学回来,敏锐的察觉到两个嫂子之间气氛不对。
他也不敢问那姑嫂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小军状似不经意的对桑丽丽说:“嫂子,你啥时候走啊?”
桑丽丽略微幽怨,“咋,我才来没两天,就想撵我走啊。”
“不是的...”郭小军说,“我看看你走那天,我能不能送你。再说,你离家那么长时间,壮壮不想你啊。”
也不知是不是要岔开话题,桑丽丽把话说到了他身上,“来年就快到了,你过年的时候是打算搁这儿过,还是回咱家去过?”
“看情况吧。”郭小军说,“我要是能走开,我就去你们那边看看。走不开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桑丽丽不能理解,“啥叫还要看情况?”
郭小军说:“你们搬去城里,走了一了百了,家里的地,你们也不操心了。你们不操心,我还能不操心吗。不除草、不打药,能长得好吗?”
桑丽丽不以为意道:“那又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郭小军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你又不是没下地干过活儿。耽误不了多少功夫,那你跟我哥咋不回来干呀。搁你们那儿,就是耽误功夫。搁别人那儿,永远不会耽误啥功夫是吧。搁你们眼里,别人到底是有多轻松啊。就你们自己难?”
桑丽丽憋屈坏了,“你们一个个咋那么喜欢曲解别人的意思呢!”
“你心里要不是那么想的话,你能说出那样的话吗。”郭小军振振有词的告诉她,“不是别人误解你,是你干的事说的话,已经让大家伙儿认清你是个咋样的人了!”
桑丽丽被震住。
“小军叔,你把水枪拿出来弄啥?”青子把郭小军喊走。
郭小军说:“浇菜方便。我就拿出来用用。”
青子的声音又传来:“我就说嘛。这会儿玩水枪多冷啊。”
桑丽丽看着郭小军的背影,心里实在难过。
她找到余笙,说几句道别的话,就要走,“三嫂,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就回去了啊。”
“这都快晚上了,你走哪儿去啊。”余笙说,“等明儿你三哥闲了,我让他送你。”
“不用。”桑丽丽道,“晚上有去市里的车。”
“但是你去火车站这段路咋办。”余笙有些急了,“孩子们刚放学,我这会儿又走不开的。谁放心你晚上走夜路去火车站。”
郭小军过来,说:“笙嫂子,你不用操心。我嫂子要是想走,今儿晚上我不写作业,我也把她送去车站。”
“你就别搁这儿添乱了。”余笙挥手让她走开。她又对桑丽丽说,“丽丽,你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不懂事的小孩儿才会想方设法的去引去大人的注意。青子他们老早就不这么干了。你要是有情绪,你就坐那儿看看综艺节目啥的,或者去跟云妮儿他们玩玩。我这会儿真顾不过来你。”
“三嫂,你听你说的话让人生不生气!”桑丽丽恼火了。
余笙温和却不失严厉道:“你要是不想让我说这种伤人的话,就停止你一切幼稚的行为。不要再给人添麻烦了。”
桑丽丽难过的晚饭都没有吃。
夜里,桑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