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芪眼看她犯难,不给她开脱的机会,严声斥道:“简直荒唐!”
邓昭容差点咬破嘴唇,恨皇后言辞犀利没有仁心,又恼自己无用。
吕修仪自知说错话,马上起立躬身道:“皇后娘娘,都是妾身的错,不该胡乱揣测。”
黄芪不说旁的,就捉别人话里有漏洞的地方:“你怎么胡乱揣测了?”
吕修仪在宫里人微言轻,最怕皇后,一给质问就乱了方寸,嗫嚅道:“妾身……因为,因为宗人府都提审了张美人,然后无罪释放。”
黄芪脸色微霁,尝试引导吕修仪的思路,“既然如此,你何来疑惑?说给本宫听听。”
她知道自己今日在正殿的所有言行举动,都会有人原原本本一字不漏转告太后,所以想让太后知道,她的计谋虽缜密,但或多或少会被别人猜中一部分。
吕修仪哪里有胆子往下说,“是妾身失言。”
黄芪懒得跟她废话,笑道:“是么?”
吕修仪答道:“是。”
黄芪抚着自己左手的宝石指环,“本宫喜欢知道自己有错就自觉领罚的人,因为错了就要承担错误的后果;本宫还喜欢勇气寻找事实真相,并与本宫分享的人。现在,要么你掌嘴三十下,要么告诉本宫你刚才为何有那样的疑惑。”
吕修仪自知惹祸上身,又无法脱身,更别指望有谁能帮忙求情,恐怕连求情的人都会被皇后责罚,只好硬着走到中央道:“皇后,妾身以为有可能是张美人故意接近刘昭媛,发现她的铜铃十分别致,皇上一定会喜欢并取走带回乾元宫,所以某日趁机讨得铜铃,带回自己院里把毒药放进去……然后……就,就是想用毒药释放出来的毒气慢慢残害皇上的身体,谁想被娘娘拿去,才让她的诡计曝光。因为,因为铜铃本是刘昭媛所有,即使被人发现,她也能推到刘昭媛身上好脱罪。”
“嗯。”黄芪不认同也不否定,但吕修仪分析得很到位,和她的见解相去不远。于是,她继续引导吕修仪说话,“依你的推测,事出必有因,张美人为何要残害皇上?又为何要挑上刘昭媛?像贤妃、德妃宫里有意思的物件也不少,稍为引导一下,皇上都会觉得有趣,都能带回乾元宫。”
吕修仪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呆愣愣地望着黄芪,不知所措。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好半晌,吕修仪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妾身只是愿意相信刘昭媛是无辜的,她总不能把有毒的铜铃放在自己花厅残害自己的身子吧。那株石榴树才几天就彻底枯死,可见毒药刚猛。”
黄芪不管张美人到底从中起着什么作用,或许只是个无辜的,又或许是主谋的得力助手,总之先保持中立就对了,“张美人不无辜吗?瞧她给折磨得奄奄一息,本宫不在宫中时,你们是她的姐妹,可曾伸出援手?宗人府已经放了她,就说明宗人府查不出她有问题,你们却如此冷漠,就是因为你们先入为主认为刘昭媛心地善良,而张美人邪恶之极罪有应得?”
个个被黄芪质问得脸上无光,哑口无言。
黄芪这么说,也是有指向性,因为她不在皇城时,数德妃位妃最高,即使她推托不管,那么还有个贤妃。
谁都别想独善其身,坐在云端俯瞰别人的苦难与笑话。
慧贵人虽有苦衷,却也极羞愧,“皇后娘娘,妾身有错,愿领责罚。”
黄芪冷哼,“没你的事,别出来替别人承担罪过。”
慧贵人愕然,马上敛容坐好。
吕修仪只觉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却是无处可逃。
德妃终是起身福礼赔罪:“皇后,是妾身没有尽责,请责罚。”
陆昭仪眼看着所有人都被皇后碾压得抬不起头,不禁冷笑:“德妃,你感染风寒闭门不出,与你何干呢。”
黄芪笑而不语,早不病迟不病就在这几天病,真是无巧不成书,因暂时不想和陆昭仪闹矛盾,只把目光投向贤妃,眼神意有所指。
贤妃万没想到陆昭仪会帮着德妃跟她作对,这几日因刘昭媛的事已经十分闹心,一边是恨铁不成钢,一边是恼自己无能,没错,遇到困难时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气道:“张美人涉嫌嫁祸本宫手帕之交刘昭媛,又涉嫌毒残害皇上,虽然宗人府放了她回来,但难保日后不会找到新证据认定是她所为。现时有人明目张胆为难张美人,本宫又不知内里情况,岂敢主动援助?本宫虽然位份高,却是人微言轻,这宫里能使唤得了谁?”
陆昭仪立即见缝插针:“娘娘,妾身也不敢,也是和贤妃一样忧虑,实非冷血,也非认为张美人咎由自取,还望娘娘明鉴。”
她想反过来打黄芪的脸。
黄芪敛去笑意,冷眼睃向陆昭仪,是你想搞事,别怪我不客气。
喝了口金银花茶润润喉,黄芪才慢条斯理地说:“好呀,现在的人,不反省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反而一而再再而三把错误往别人身上推。本宫现在让你们心服口服,来人。”
洪姑姑上前道:“娘娘,婢臣在。”
黄芪青葱玉指指向大门口道:“两刻钟之内,本宫要怠慢张美人的奴婢跪在这里认错,否则与事件有牵连的所有人,都给本宫挨五十板子去!”
两刻钟!洪姑姑惊愕地抬头望着黄芪,从坤和宫去宗人府和太医院来回都不止半刻钟。
“嗯?”黄芪目光坚定,不容置喙。
“婢臣立刻去办。”洪姑姑怕别人去办此事,做不好会受罚,只好亲自出马,怕还能按时完成后命。
在沉郁的氛围中,洪姑姑疾步离开,才出坤和宫正门,就碰到了贾容,立刻与贾容说起此事。
贾容也很愕然,不知皇后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张美人的衣、食、药物直接牵连六人,算上顶头上司,最少九人,而他是只眼开只眼闭,推说不知即可。但仗九人五十板子,他上哪里找人干活?
“待我进去向娘娘交待。”
洪姑姑原本想探口风,能捉何来过来认错,但听贾容之言,转念一想,让他进去也没坏,可能他还奉了太后命令而来。
“有劳贾公公。”洪姑姑比了个请的手势。
贾容也回礼,二人一前一后回到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