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书脸上泛起几分追忆,真要让他现在去种田他不一定做的了,但还是想跟老妻回到当年的生活。
“当时我们并没有动用多少金银,我有一把子力气,又会武艺,她织绣的手艺很好,再加上山中猎物颇丰,我们二人生活过得还可以。”
“她是富家出身,年轻貌美,本来可以去官府报备后接收家中财产,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却心甘情愿跟着我一个逃犯流离千里,是我对不住她啊。”
老尚书脸上出现了一分懊恼。
“时间一晃三年过去了,我们男耕女织过得踏实自足,夫妻恩爱,我也渐渐忘了当年的志向,准备这样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尤其是有几日她恶心干呕,食欲不振,请医者查看后,得知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我们夫妇二人欣喜若狂,开始期待着小家添丁进口。”
“可惜时日不久,村长匆匆赶来,说村中来了大队官兵,带着我的通缉画像挨家挨户盘问。”
“我心想坏了,官兵终究追到这里来了,姝儿有孕在身,若我们二人一同逃命,肯定会被追上的,于是我让她带着一些财物先走,她先是不肯要和我共同面对,后来我说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设法脱身的。”
“官兵已经到了村内,我心知时间不多,催促她快点逃走,她含泪离开后我出去将一个最近的官兵打倒,然后向反方向逃去。”
说到这里,老尚书双目赤红,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苏瑾连忙拦住,发现他嘴角都流出了一抹鲜血。
“未曾想到,未曾想到那些官兵不是来追杀我的,而是朝廷已经彻底整治了交州,他们是寻到我的踪迹前来通知我官复原职的,那通缉令带着不过是为了辨认我的容貌!”
“可是知道消息之时,已经过了两日有余,我连忙请他们帮忙寻找姝儿,料想她身体柔弱应当跑不了多远。”
“可顺着她逃走的方向搜寻了七日,竟然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说到这里,老尚书老泪纵横,狠狠锤了一下桌面,苏家茶亭里的石桌消失了一角。
“再之后,我随军队去了交州,见到了亲自带兵平乱的老太傅,也就是你的祖父,老太傅问我有何志向,问我之后打算。”
“我以为姝儿当时在山中恐怕遭遇了猛兽,所以我们才没有寻到,我不愿再待在中原,恳请调往边疆。”
“老太傅升我为将,将我调往西南边境,后来我在边境立下战功得以封官进爵。老夫连秦怀安这个名字都不敢改,就是盼着有朝一日姝儿收到我的消息,可以与我团聚,可从此我再也没了她的消息!”
老尚书抱着年幼的外孙,小乞儿在他怀里同样痛哭。
“娘她当年改道往东北方跑了,之后一生都待在离那个村子不足百里的地方。”
老尚书抬起头,看到茶亭边柱子上依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子,正是苏醒过来的思秦。
“娘每天都会去村口望着西南方自己逃来的方向,日复一日无论风雨,她说你一定会在那里过来找她的,她能感觉到你就在那里。她说你是个英雄,一定不会做一辈子的逃犯,她给我取名叫思秦,就是因为太过思念你。”
老尚书听完再次虎目含泪,南阳的东北方,是他家乡的方向啊,姝儿她改道逃向那里,就是盼着他有朝一日回乡可以碰到她啊!
苏瑾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尚书夫妻情深至此,却被上天如此作弄,苍天何其不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