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一步踏出,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呻吟,接着便迈出第二步,第三步……脚步越落越急,步距越跨越大,在一串密集如鼓点的落步声中,饕餮的身形骤然化作一道绿光穿透茫茫花海,分波裂浪而来。
正慈长眉紧锁,刚要迈步上前,却被一只手臂挡在身前。
五通先生缓缓站起,沉声道:“老秃驴小心护住羽茗与浣儿,若是她俩再有丝毫闪失,回头我就拆了你的大慈恩寺!”
正慈忧心忡忡道:“可是老乌龟你的气海……”
五通先生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一枚正面刻有“高山冰初融,雪水漫京城”两行小纂的碧玉小瓶倾出了一颗黝黑丹丸拈在指间。
“你这是饮鸩止渴!”正慈神色大变,一把拉住五通先生手臂,焦急道,“你本就气海干涸,经脉有伤,再吃下一颗融雪丹强化精血为真气,虽然能临时恢复几成功力,但稍有差池就会经脉崩裂,神仙难救!”
五通先生眸光深邃,遥望笔直一线飞速迫近的那道绿芒,摇头道:“不必多言,伤了羽茗的这笔账我要亲自和他算。”
正慈跳脚骂道:“十六年前是这样,十六年后又是这样!你这个热血上头就不管不顾的老乌龟,不如改行去做情圣算了!”
五通先生扫了一眼蜷卧身后的白羽茗,眼底渐渐浮起一层温柔,“为了她,死也值得啊”
说罢,仰首吞下那粒其貌不扬的丹丸,一缕炫光瞬间从丹田炸起,真气随之滚滚流转全身,在方圆三尺之内卷起一阵狂风。
五通先生吐气开声,嘿得一声轻喝,掌心炫光逆转卷带起一股强悍无匹的气旋迎向已经掠至身前五丈的青芒。
“嘭”的一声闷响,气旋如一柄尖椎透入青光,却在刺入饕餮眉心之前被一面由数枚铜钱组成的小盾挡住。
青光炸散,饕餮来势骤然放缓,每一步踏出发出的脚步声却愈发沉闷。
他一手持盾遮在额前,一手在身前竖立如刀一点点破开来势汹汹的炫光气旋,大声喝道:“五通,你执意护着这欺师灭祖的贱人,难道不觉愧对曾对你有半师之恩的纯阳先生么?”
五通先生冷哼一声真气涌出更加迅猛:“我若是任由你抢走纯阳先生被阴煞玷污的精魄,才是真的愧对纯阳先生!”
“呵呵”饕餮惨笑一声,“没了,都没了!”
五通先生眉尖微蹙,心头涌起一丝不安。
饕餮神情突然阴戾起来,他双目圆睁,一对布满血丝,精光四射的眸子几乎突出了眼眶:“洗心壁已破,纯阳先生的最后一缕残魄也被这贱人亲手搅碎了!”
五通先生神情一呆,真气流转也随之出现了刹那的滞涩,饕餮趁隙突进数尺,却又被回过神来的五通先生急运掌力强行逼住。
“什么,纯阳精魄被白仙子亲手搅碎?老混蛋简直胡说八道!”正慈一边隔着衣袖握住白羽茗手腕源源渡入真气,一边吹胡子瞪眼大声道。
饕餮无声惨笑,笑容里满是萧索与绝望:“百年春秋一场梦,十年心血转头空!白羽茗,今天我就用你的血祭祀纯阳先生在天之灵!”说罢,饕餮猛得一跺脚,腰间布囊蓬然炸裂,无数道斑斓精光呜呜尖鸣着绕过五通先生掌力,一窝蜂涌向正慈与白羽茗。
五通先生大骇,一边急催掌力一边大喝道:“正慈!”
正慈摘下胸前念珠,在指间绕了几绕,双手纠缠瞬间结出一个古怪法印,竖眉大喝道:“唵嘛叭呢哄”,五字真言念完百宝念珠陡然大亮,一道祥和醇正的佛光如一口倒扣巨钟将正慈与白羽茗护在其中。
叮叮当当一阵金铁交鸣的乱响旋即传遍山谷,数百枚金钱镖好似开了灵智一般,无需饕餮分心遥控便自行绕着佛光巨钟团团飞舞,时不时便骤然下冲,溅起层层金光涟漪。
五通先生嘴角抿起,掌心炫光如钱塘一线潮汹涌外泄,将饕餮寸寸逼远。
饕餮脚下犁出一条深达数尺的深沟,口鼻七窍之中不断有鲜血汨汨渗出。
“老二,老三,老四!还不帮手?”饕餮猛然扭头大喝,双目直欲喷出火来。
“老大,我们前脚刚做完买卖后脚就立马翻脸,似乎有点儿不够厚道吧?”霸下揉了揉脑袋,犹豫道。
“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讲个屁的厚道?!”饕餮目眦欲裂大声吼道,“快给我动手!”
嘲风摇头道:“在商言商,盗亦有道八个字的规矩是当初老大你亲手制定的,如今你又要亲手毁掉这个规矩,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
饕餮目瞪口呆得看着嘲风,不可置信得呢喃道:“老二,你……”
睚眦呲了个牙花,漫不经心道:“老大,虽然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是人活天地间,义字摆中间,我们杀手也是要讲信誉的!”
顿了一顿,伸手敲了敲脑壳道:“不过我们虽然不能出手,但是有人可以啊!”脑袋向着旁边负手而立,神情玩味的王文卿与林灵噩偏了一偏。
饕餮又是讶异又是气恼,不明白为何风雨同舟走过三百多年艰难险阻的几位兄弟,竟然会在在这紧要关头选择袖手旁观。
他只好强忍怒气,转头望向王林二人,沉声道:“请两位仙师祝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定有大礼奉送!”
王文卿微笑不语,林灵噩则扬了扬手中那枚玄铁剑鞘道:“什么大礼?大的过纯阳剑的玄铁剑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