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漫漫,父母给我取这个名字,不是来自于“路漫漫其修远兮”这句诗。只是因为重叠字好记,好念。
2013年10月11号晚上,18岁生日刚过,我拿起一枚刀片,划向手臂,结束了生命。
我死了,平躺在床上,鲜血染红了大红色被单。
可我是笑着合眼的,最后的感知告诉我,终于要解脱了。
是的,活着,比死了痛苦多了。
死了,我就看到一只雪白色的影子从窗户上飘进来。
噢,那是天使。
小天使轻盈的落在枕边,它问我:“你还有什么愿望没实现吗?”
我的灵魂望着我那副残肢躯架,悲伤不已。
活着的时候,我没有一天好好善待过它,到死还不忘划它一刀。
我说:“我想去见一个人,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
天使说:“黎明之前,我送你一个梦境。”
“梦境?”
我还没有问那个梦里有什么,接着,我回到了肉体中,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保留了从前的记忆,在不知不觉扭转的时空中,继续生活……
隔天清早,妈妈敲响了房间的门,因此,我从一场梦幻的婚礼中,回到了现实。
没听到我的回应,妈妈怒气冲冲的冲过来掀开我身上的被子,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妈妈吓得连忙后退,瘫倒在地儿,说不出话来。
接着,连滚带爬的跑到客厅给在外地工作的爸爸打电话,结巴的说:“快回来,女…女儿…自尽了。”
挂断电话,妈妈壮了壮胆,又折回我那堆满杂物的房间。
她慢慢朝床边靠近,她看起来,全身都在发抖,她的大女儿死了,她最先感到的是害怕,而不是悲伤。
然后,妈妈伸出手,探了探我的气息,确定已断气。
好像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的恐惧逐渐消亡,鼻子一酸,说了一句:“你怎么那么傻?随便骂你两句就想不开呀?”
随便?这个词,未免用的轻佻了。
我看着妈妈,她开始揉眼,还不忘出声骂我。
我想过去抱抱她,对她说我很抱歉,还是没能走远一点死去。我说我不怪她,我不是带恨而终的。
可我是透明的,我说的声嘶力竭,她听不见,也看不见。
小天使煽动的翅膀,它在催我,它说:“你该走了。”
我说:“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天使又问我:“你后悔吗?”
我毫不犹豫的说,不后悔。
虽然我的生命永远定格在18岁这晚,但在天使送我的梦境中,我与我最爱的男孩相识相爱,许下了共度一生的诺言。
我知道,我沉睡之后,我的眼睛还留在世上。
临走之前,我在遗嘱上写了最后一行话:请把我的眼睛,赠给沐歌先生。
沐歌先生,是一个偶像,一个歌手,他长的特别好看,我对他一见钟情。
上个星期,他出现严重的车祸。
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期,被告之,双目永久失明。
他那如星光般的双眸啊,失去了色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18岁之前,我一直在质疑我活着的意义。
每天拖着沉重的躯体,得过且过。
要说恨,也恨过。恨疾病不干脆一点,直接夺走我的命,也恨老天不大方,只给我一口气吊着,活的比狗累。
后来,我得知了沐歌的存在,他的出现,在我不幸的命运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他华丽的装饰着帅气外型,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接受鲜花与赞美。
我没有嫉妒他所拥有的一切,他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痛苦,确实还有美的东西。
那是他的眼睛,如星星般明亮。
那一刻,我忽然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而这,便是我活着的意义。
如果我99%的不幸,能给你带来99%的幸运,那么,我愿意。
最后那1%,请原谅我,自私占有。
因为我想把它嵌入你的眼睛中,看看别的风景。
我想让你,也看看我。
爸爸马不停蹄的从外地赶回来,我冰冷的尸首还在床上睡着,一动不动。
爸爸看了我一眼,双眼红彤彤的,像哭过。
他失去了理智,揪起一旁早已淌干泪水的妈妈:“你还我女儿来,你还我女儿。”
妈妈没有挣扎,只是哭,狼狈哭。
还是大伯及时把爸爸拉开,否则他很可能担上打老婆的罪名。
“都是你,整日打骂她,羞辱她,她被你活活逼死了,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你逼死了你女儿!她有什么错?她只是生病了,她有什么错?”
“友生,你别这样。”大伯上前劝阻,并把遗嘱交给他手中:“你看看,这是漫漫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