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王朝因变法而强盛,即便是出身最低微的人,只要足够英勇,便可积累战功换取封地,要想成王成侯没有那么简单,但要在长陵有些田地,有一安身之所,却并非那么困难。”
丁宁看着微浊的茶汤,安静的说道:“尤其在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样的变法给了大秦王朝任何人一个平等的机会,对于所有出身低微的人而言,便是希望。”
老妇人点了点头,听得很是认真。
她有足够的耐心,而且知道丁宁不会无端说些废话。
“所以其实对于很多秦人而言,谁当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好不好过,身为秦人骄傲不骄傲,还有谁能保持这样的希望不灭。所以想杀那个人的秦人其实并不太多。”
丁宁自嘲般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最后哪怕元武和郑袖承诺了很大的利益,最终在长陵设局杀他的时候,七境修行者云集,但其中大多数秦人也是对那人和巴山剑场不满的各地旧权贵,更多的…甚至可以说极大部分,都是来自天下其余各朝各国的修行者。”
老妇人摇了摇头,感慨叹息道:“那人恐怕也没3∑有想到,为大秦征战一生,到头来却反而是在大秦的王朝,无数来自敌朝的修行者来杀他。”
“因为那人太强,在大秦所有敌人眼里,他是最大的威胁,所以当时乌氏的七境也是倾巢而出。”丁宁喝光了手中的茶汤,抬头看着这名年迈的妇人,平静的说道:“当时乌氏最强的修行者,都在您的旨意下,进了长陵,最终也都死在了长陵。若论损失,当时乌氏折损十余名绝世强者,恐怕是当时各朝损失最厉害的。”
老妇人微讶,眼睛略微睁大了些,“想不到你连这些旧事都知道,只是你既是九死蚕传人…既然直到我当时倾其全力要让他死,我这和巴山剑场之前的仇怨便化不开,你还敢来见我?”
“依势而动,当时的大势便是天下人都要他死,若是这种仇怨都化不开,那巴山剑场难道要杀尽天下人报仇?”丁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他选择入长陵,便知道自己要死,这恩怨是因元武和郑袖而起,便应该由他们结束。”
“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老妇人看着他的眼睛,诚恳的说道:“若不是元武和郑袖给天下人造就那样的机会,天下又有谁能杀得了他?”
顿了顿之后,这名老妇人也自嘲的笑了笑,道:“不过若真要论仇怨,为了他一个人死了那么多人,又如何算得清楚,当是时天下人谁都知道郑袖是想利用各朝一起杀死他,但是天下人也都清楚,若是那人不死,杀了元武和郑袖,那人胜了,大秦王朝会更可怕,以那人的天资神通,恐怕现在别说是我乌氏,连楚燕齐都已经灭了。大秦早已一统天下。所以各朝也甘心被郑袖利用。”
说到此处,这名老妇人又是顿了顿,有些艰难一般,露出了一丝苦笑。
“当年那些想来还觉得异常强大的修行者,在他面前竟然难挡一剑。他剑之所至,都是一剑破招,迎其锋者都是被一剑杀死。可是那些宗师,那些强者为了耗他真元,还是纷纷赴死,前赴后继的涌上去,尸骨堆积成山。”
“我朝那么多让我都觉得惊艳的宗师,在他面前却和寻常的军士一样也是被一剑杀死,每当提及这样的旧事,我依旧心有寒意。”
丁宁保持了沉默,没有出声。
老妇人又感慨的叹息了一声,“每当想起这样的旧事,对那人我也同样心有敬意。”
“但他当时必须死,因为也是他的过错,造成了给天下人杀他的机会。”
丁宁清淡的说道,如他在酒铺时和长孙浅雪的语气,“但现在之大势是元武必须死,这就是我敢来见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