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封城的关系,路边有很多打地铺的人。
马车停在一旁,打量着这个城里的一切,百姓大多都是双眼无神的看着她这个外人,也说不上是什么表情,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呆滞。
那妇女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衣着,很冷漠,便继续低头,把头放自己嘴里一用力,然后又放到孩子嘴里。
“这位大姐你给孩子吃的是什么?”
“我的血”
璃沫心里一阵揪心“是家里没米?”
“米铺早就空了”顿了顿又说“没钱去换”
“按大昌律法,如果发生灾害官府是需要开仓放粮的,也都没了吗?”
妇女摇头,一般人要是听到不平等待遇肯定也会愤愤不平的,但这妇女很淡定,然后哄着饿哭的孩子说“没听说过”
惊讶,除了惊讶还有愤怒。
一个人对眼前发生的事平静和淡定,也许是经历多了比较老成,也许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是真的不懂。很明显,这里的人属于后者。
“我车上有些吃的东西,这就拿来,给孩子先吃些”
她起身,周围的那些百姓也放下了手的东西,有的还站了起来,璃沫纳闷,走到车前把早上存的豆浆和鸡蛋拿下来。
妇女简直不相信是给她的,愣神半天才抖着手接过,一边把豆浆喂给孩子,一边重复着谢谢两个字。孩子有了吃得东西不哭也不闹,璃沫用手去碰他的小脸蛋逗着玩。
突如其来的,身后一阵脚步声,然后是嘭嘭两声,回头就发现刚才站起来的百姓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的大石头和木棒把她的车砸了。
又冲出一人手里拿的是铁板,呼啸着就扎进人群。
她跟木头一样傻站着,百姓随身都带着这种危险的东西?
车里只剩了一小袋子干粮,踩着车篷顶的一个男人拽着就跑,被他身后的人绊倒,然后捏着扯破的袋子撒腿就跑,只剩下半块饼在一个人手里,四五个人立刻上来抢,人群越来越多,手里的棒棍就派上用场了,一时之间打的头破血流。
璃沫被眼前的情形震住,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想说点什么根本没人理她“好了好了,大家先停手,我这还有些吃的…那个…”
这一句话如同闹钟,打架的两人继续抢,剩下的都回头看她。
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因为那些人开始向她走来,全部盯着她手里剩下的食物。
人在饿疯的时候都能吃人,更何况现在数量有限,这些百姓眼里只有吃的,一群人把她的手围住,刺痛传来,她下意识的抽回手,手背和手心全是红痕。
“穿的这么好,一定和那狗官是一起的!”
“那狗官一伙的绝不是好东西,快来人打她!”
“对!打她!打她!”
吓傻,被人推来推去的,有人往她身上扔石子也没反应。
余光看见身后那妇女,妇女把自己抱成一个小团,根本不看她,因为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她看了看周围竟然也趁乱抓起沙子往这里扔。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瑜城的天空灰暗不透阳光,兰花的香气更是有种莫名的感觉。
张福德刚从东城门进来就看到璃沫站在城中央被扔了满身土打了一头青也不说话“沫、沫仙!大家先别动、唉哟!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这种时候谁能停下来。
半路横插进来一人,百姓情绪更激动了,连着两人一块打,张福德没办法只好拉着她往前跑。跑着跑着总算是甩开人影,璃沫才从惊讶的表情换了个平静的表情。
“这里最大的官是谁?”
“瑜州太守,齐知悉”
拍了拍身上的灰,璃沫声音第一次低的听不出波动“带我去找他”
七拐八拐,一路上的情况大同小异,太守府外面躺了很多人,手里拿着大字报的,拖家带口喊冤的还有古董店要账的。
门口的护卫收拾完百姓还在沾沾自喜,璃沫过去就是一脚,正好踢在裆下。
“齐知悉呢”
“大…大胆,你敢直呼我们大人…啊!”
“我不想说第二次”
“里…里面”
收回腿,璃沫径直走向府里,中庭冲过来的护卫无一例外不被她踢的很惨。
这时从大堂里走出位中年人,一杯绿茶沏好,端在手里,笑着望过来“姑娘看样子是有些来头的,不如先入内小坐,大人稍后就到”
这一坐就是一炷香,璃沫耐心殆尽,手渐渐攥紧,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全城水深火热,人人精神状态极差,怨声载道,瘟疫肆虐,而地方官却任下属欺凌鱼肉百姓而找不见人影。简直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中庭传来了一阵笑声,而且是男人的。
“府上鲜少有访客,听说有人找太守?来瞧瞧是哪位…”
一抹亮色入屋,飞扬的眉目,惹眼的笑。璃沫登时起身就过去,找不见正主,来一个送上门的。
啪!
男子一愣,委屈道“娘子第一次见面,为何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