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忠说到做到,为了妻女,确实可以把命都豁出去。
他给媳妇儿在临别之前挂了个电话,听到唐喜玲的声音,感触颇深,情绪激动,再加上这几天奔波劳累,心力俱疲……直接就激得吐了一口血。
陈军长为人刚强,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依旧和上官滢一起出发,直奔越南境内去了。
米香儿心里惦记着丈夫,这一宿能睡实吗?
半夜的时候也不知道几点了,朦朦胧胧的就觉得门外轻响了一声,再一侧耳细听,又没动静了。
她起先也没在意,毕竟是在招待所里嘛,出来进去的人很多……所以就依旧躺在床上没动,后来,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扭开灯,往门边一瞧,门缝下已经塞进来一封信。
米香儿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丫儿跑到了门边,俯身捡起了信纸,还没打开呢,手就有点发抖了,已经预感到这是什么了。
轻展开信纸,只见上面遒劲的写着几行字:
香儿:
原谅我不辞而别,把你留下了!
在乱境中奔波……
在战场上救人……
本该是一个父亲的责任,我怎么能舍得让你跟我去涉险?
你们母女是我今生的最爱,我唯愿你二人平安。
放心吧!
我一定会把老虎带回来。
不成功!
便成仁!
若我不归…
来世依旧期盼与你们母女再聚!
愿那时不再有分离!
愿那时合家欢乐!
纸短,不能述心情于万一,心痛焉,不能尽书!
吻你!爱你!
又及……我深信:以你之坚强,必可撑起喜玲之余生!
父笔
陈耀忠受的是老式教育,依旧写繁体字,语法中也带着文绉绉的“之乎者也”,句子也极其简短,可字里行间的感情却让人动容。
米香儿读到“不能尽书”那几个字,就仿佛已经体会到了陈耀忠当时“连信都写不下去”的沉痛……告别心爱的人,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儿。
她一刻也没停留,甚至都没来得及把信放到桌上,开门就直接奔着陈耀忠的房间去了。
轻轻一推,父亲的房门就开了。
米香儿抬眼一瞧,床上空空如也,被子整整齐齐的叠着,屋里除了行囊,哪儿还有人呢?
余光再一瞄……
靠近写字台的地面上还有一滩血。
她略一犹豫,转身就跑出了房门,越过空空走廊的时候,脑子里仿佛也是空的,什么都不能想,等到跑出了招待所的大门,站在台阶上向漆黑的夜色里一瞧,哪还有父亲的踪影呢?
唯见一轮新月孤零零的挂在天空。
米香儿半仰着头,漆黑的夜空中交替着出现的云景庭和陈耀忠的身影。
她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抓……
两个影子一“忽”就隐在了月色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