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刘御医摆摆手,朝天子行礼告退,杨培还是把人送出了门,一路出了殿里,杨培还没开口,刘御医四处看了看,倒是先开了口:“杨公公,陛下当真无事,公公伺候在御前,不若多劝一劝,若是所思过多,反倒是对身子无益,生出症结来的。”
后宅当中,这等所思过多生出的病症又叫心病,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只靠外物是当真治不了的。
刘御医生怕再过些日子又被召来诊上几回,好好的人,没病倒是生出病来了的。德妃娘娘身为后宫妇人,刘御医身在宫中,后宫阴私多,娘娘们思虑多实属正常,哪能叫陛下跟着多想的。
杨培笑笑,顺着说道:“奴才自是会劝一劝的。不过陛下龙体关乎国本,便是多看诊几回那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越着想。”
至于劝得如何,劝了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陛下心里自有主意,哪里需要下边奴才们插言的,此乃他们当奴才的本分,杨培说话客气,但后边的话含着一丝不同,也是在告诫刘御医要紧守本分。
身为给天子看诊的御医,为天子看诊便是他的本分,岂有抱怨的道理,莫说偶尔才召一回来看诊,便是日日命他来为天子看诊,那也是御医的本分,只有确保天子龙体安然无恙,才是皆大欢喜。
在杨培看来,德妃娘娘是心思重了些,也过于紧张了些,但德妃娘娘一心是为了陛下的身子担忧,这才折腾了几回御医们,但只要陛下身子当真无碍,便是多折腾几回也是值得的。
刘御医听出了杨培杨总管话里的告诫,心里的不虞瞬间冷却下来,叫他额间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滞。
刘御医当了多年的天子御医,也被养出了一身傲气来,人人都敬他天子御医这个身份,对他多有客气,叫刘御医不自觉也多了几分高高在上,在太医院里尤甚,派头十足,但现在杨培的话一下把他那些高高在上给打了下来。
他有如今的身份那是陛下给的,旁人敬他,抬着他,也是看在他专为陛下看诊的份上,若是换做普通的太医,不说后宫娘娘们大小事要随喊随到,还要谨言慎行,生怕卷入了后宫的阴私中去的。他若不是专为陛下看诊的御医,怕是什么都不是,哪里还敢多跑了几回,就对贵人主子们心生不满的。
还有这杨总管口口声声的为了陛下,为了大越,这一顶高帽压下来,刘御医连背脊都冒出了冷汗来,白着一张脸,勉强笑着,朝杨培抬手:“多谢杨公公指点。”
杨培似毫无察觉一般,仍旧是笑眯眯的:“奴才不过随口说上两句,万万不敢当。”他接了身后宫人递来的红封,塞到刘御医手上:“刘御医医术高明,为陛下尽心竭力,陛下也是看着的,这赏可是刘御医你该得的。”
换做往日,刘御医还能客气一二,但现在心神巨震,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寒暄,只得连着“欸”了几声,收下赏赐回太医院了。
杨培站了会,等刘御医走远,这才返身回了前殿里,对着德妃命人送来的药汤,杨培也犯难了:“陛下,既然刘御医都这般说了,可要奴才再去同德妃娘娘说一说。”
上回是派的徒弟杨喜去,这回杨培都打算好了,他亲自往缀霞宫走一回,定要把御医看诊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同德妃娘娘说清楚。
闻衍目光也落在那汤上,沉思了好一会,到底摆摆手:“罢了,德妃性子倔,她若是认定的事,你去说了也是无用的,随她去吧。”
德妃不是说了么,这些药材太医院那边已经说过了,平日里滋补也是使得的,就当是给他补身子了。这添了药材的汤水糕点,确实味道不好,左右他就如同现在这样用上两口也就行了。
“是。”杨培便不再说。
闻衍手指在案上点了点,沉声开口:“这几日可有大臣递了折子来的?宗亲处可有信?”
杨培一听就知道陛下问的是什么事,面上一凝,到底摇摇头,如实回道:“只顺王府回了信。”
闻衍召见过数位大臣和宗亲,为的便是给大皇子明霭挑选伴读一事,天子定下了四位伴读,大臣家中两位,从宗室里又挑了两位,当今与宗室不亲近,但想着皇长子往后的身份,到底把宗亲纳了进来,但如今明确了信表示应承的,只有顺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