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我便要出征边疆,特来向你告别。还有,这囚禁,就作罢吧。”他埋着头,声音低沉无力。
她点头,预祝他凯旋,便又将自己的视线转向茶盏中的茶水。也许是因为囚禁了她一个多月的缘故,或者是她的淡漠刺激到了他,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与她作别,只是哑着声音轻声唤一声“丑八怪”,试图用这个称呼换回他们往常的亲密的默契。
这句“丑八怪”,轻易地将暮妙戈的思绪拉回从前,仿佛没有欺骗,他就是陪着自己的一个人。对于此刻的暮妙戈而言,就好像是一个在海上漂流许久的人,忽然看到了一座碧绿苍苍的小岛,她满怀希望地向那座海岛游过去,可是突然,一个风浪又轻易将她逼回原地。
只听他说:“德妃宫芸儿已有一个月身孕,还请你在我出征之日,帮我好好照看她,还有她腹中的胎儿。”
她闻言心里一窒,不知道心中那股心痛从何而来,然而她不愿意探索,只得木木地点头,道:“好,你去吧,我会好好照看她们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这一阵沉默,轻易将两人心里最多的感情打乱。凤倾逸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侍卫,就算是取消了对昭仪殿的囚禁。徘徊在昭仪殿外的几团乌云终于走开,可是偏偏又下起了雨,暮妙戈走到雨中,抬眸望着那棵新栽的梧桐树,任凭几个丫头怎么拉都不能将她拉回屋中。那棵梧桐树,是她托锦衣卫首领水林林找来移栽成活的,她很喜欢白桦,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更加倾向于梧桐。如今两种树都有,等到了秋天,她的院子可不寂寞了!
等到浑身都湿透了,暮妙戈才回到屋子里,一进到屋子,便赶紧给自己开了个药方,让香鲤在屋子里加了几个炭火。药喝了后,倒头便睡,醒来时,神清气爽。身为大夫,她终于知道要关系自己的身体,香鲤等人看得心里很是欣慰。
几日后,凤倾逸准备出征,司徒九都身为武将,随军出征,特前来向她告别。临走前偷偷在她耳边告诉她,纳兰洺笙一个月前为了进宫见她,忤逆自己的父亲,被纳兰毅打断了双腿。
“什么!”她心里一痛,双膝之处那股钻心的疼痛又随之而来。她终于明白那日她为何有这样的疼痛了,她做的那个梦,也是真实的。只是撕咬了纳兰洺笙的不是野兽,而是一种看不见的无形的东西,那种东西比野兽还要可怕,吞人不吐骨头。想着想着,那钻心的疼痛更加折磨着她,她身子一跌,几乎快站不稳脚。好在司徒九都及时拦住她的腰,将她抱回屋中,让她在床榻上躺着,静候了许久后他开口问道。
“你是喜欢洺笙还是凤倾逸?”看了暮妙戈很久,司徒九都不得不吐出自己心中所问。
“恩?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暮妙戈惊讶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司徒九都会突然这么问。
“我觉得你对洺笙的在乎程度,已经超过了凤倾逸。”司徒九都实话实说。
“有吗?”暮妙戈摇头苦笑,什么话没有回,轻轻闭上了眼睛。如果真的可以,她倒是希望自己不要和他们两个认识。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她才隐隐猜到,凤倾逸因为自己已经恼怒了纳兰洺笙。而她要做的,就只有躲着他而已。
“你很在乎洺笙,你刚才的痛苦骗不了我。”司徒九都肯定道。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暮妙戈突然问道。
“我——”
“你是他们的好朋友,你不希望因为我影响到你们兄弟三人的关系对不对?”不等司徒九都回答,暮妙戈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司徒九都沉默了,然而沉默,就意味着默认。
暮妙戈摇头再次苦笑,觉得果然是自己闯入了他们的世界,可是她何其无辜,香蕉男何其无辜?“洺笙怎么样了?”
“他现在在丞相府里养伤,可能过不了多久,丞相会把他送回老家去。”司徒九都沉重地说。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纳兰洺笙会受伤,都怪他,不应该一时大意,不顾后果,将暮妙戈带到纳兰洺笙面前,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好吧……”暮妙戈淡淡应了一声,算是给予回应。
“如果洺笙真的被送走了,你会安心待在凤倾逸身边吗?”司徒九都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是暮妙戈只是嘲讽地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凤倾逸他能让我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