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霖只好摇摇头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陈一寿似乎也知道该见好就收,事实上,他给予张霖的,乃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完全是因为勇士营已经不得不去过问了,可问了又没什么用,不得已之下,只好找个人来搪塞罢了。
找到张霖,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因为兵部所奏陈的所谓‘教化’,大家都知道绝不可能完成,既然完不成,谁肯去触这个霉头?何况想要教化,只能让文官去,可武官都约束不住勇士营,何况是文官呢?
唯有这个张霖,既是翰林,又兼着一个崇文校尉的差遣,现在就差一个可以做这事的人,你也别谦虚了,就你了!
是以,陈一寿又和颜悦『色』起来,这就好像,两军阵前,你让人做敢死队,冲杀在最前,明知对方是十死无生,所以总要好言宽慰一下,陈一寿道:“不妨如此,往后待诏房没有重要的事,你可以不来当值,老夫会和你的上官下条子,使你可以心无旁骛地放手去做,好好干,此事成了,就是大功一件,老夫会亲自上疏保举你。”
他还有选择吗?张霖只好道:“是。”
接着,陈一寿大手一挥:“好了,你且退下吧。”
张霖便心里郁郁地告辞而出。
只是看着张霖离开的背影,陈一寿却是有些恍神。
他的心里不禁有些遗憾。多单纯的一个年轻人啊,原本这仕途上大有可为,前程似锦,谁料无赌飞来了这个横祸。
也罢,这便是命啊!
接着他又垂下了头,身为大学士,日理万机,一个翰林的前途,于他来,实在是没必要搁在心里,就如寻常人,谁会关心地上的蚂蚁如何觅食,或是关注它的未来?
对于陈一寿而言,手头的任何一件事,所牵涉到的人和事,都比一个张霖来,要重要得多。
张霖心情复杂地回到了待诏房,那梁侍读便笑『吟』『吟』地凑上来道:“张霖,陈公为何见你?”
张霖便如实相告。
梁侍读却是听得脸都变了,他平时对张霖颇为照顾,可转眼之间,脸『色』就变得微微有些冷了。
当初他以为张霖背后有人,否则怎么会翰林大学士亲自下条子让张霖进待诏房呢,正因如此,所以梁侍读没少关照张霖。
可现在,梁侍读突然意识到,这陈凯之的背景,未必有多硬。若真有什么过硬的背景,如何会转眼之间就被发配去教化那劳什子的勇士营?
现在看来,此饶仕途……完了。
梁侍读已经可以断言,在这朝中,任谁都知道,这勇士营就是个马蜂窝,谁沾了谁就得完蛋,想想看,若是下个月,这些该死的丘八又在哪里滋事,闹得京师哗然,结果会如何?
结果你张霖首先就得背着一个办事不利的锅啊,到时朝廷追究,你这翰林修撰就是第一个被拿来祭旗。
心头转过许多的思绪,梁侍读别有深意地道:“噢,张霖啊,陈公看来对你殷殷期望,你……可不要令他失望啊。”这明显的疏离感,跃然于梁侍读的脸上。
张霖怎么会瞧不出来?仕途官场,其实本就如此,世态炎凉的事多了去了。
张霖便道:“是,多谢大人指教。”
坐在附近整理着公文的几个翰林,顿时也开始偷偷的挤眉弄眼起来,这待诏房里,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张霖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跪坐得笔直,垂着头,心里若有所思,外界的事,其实于他而言不重要,因为人心如此,你做得好,他们自然会逢迎和关切你,你做得不好,便是再如何与他们打交道都没有用,打铁还需自身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