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四点钟，莫奇被终端叫醒。沉睡中的阿里和史百川粗重地呼吸着，阿里时不时吧唧吧唧嘴巴，四周一片黑暗。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穿上衣服，简单地洗漱了，然后在直饮水机下接了一杯温水喝光，这才离开了宿舍。

宿舍外的林荫道笼罩在黑夜之中，透过浓密的树梢可以看到天空中分外稠密、明亮、孤寂的星光。一颗特别亮的星星在天空中缓缓移动，可能是在外太空巡弋的飞船或是一颗离地面较近的卫星外灯照射的。

莫奇很少这么早起床，见到这一幕不由一阵兴奋。他举起拳头对着天空嘿了一声，然后跟着导航走进林荫道。

隐藏在四周树下的路灯渐次亮起，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近处的地面，将树身照耀得金黄一片。凌晨的空气湿漉漉的，带着一股清冷的寒意。

莫奇很喜欢灯光的颜色，便沿着林荫道奔跑起来。在阒寂无人的凌晨十分，他的脚步声分外响亮。前方的路灯感应到了他的动静渐次亮起，身后的渐次暗淡。

这使莫奇想起在春申城地下图书馆的经历——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时间过的真快，眨眼之间世界发生了那么多变化，他的生活也从那时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他还是一个对世事一窍不通的小屁孩，现在不敢说对这个世界有了多么深刻的理解，但相比于那时的自己明显知道了更多。

一路想着一路奔跑，他很快就来到了一座藤蔓缠绕的建筑外面。他停住脚步，往四下里瞧了一圈，找到一扇木门，门上横着三个遒劲的大字：天能寺。他走上前去扣着门上的铁环敲了敲。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沙弥装束的年轻人推开门，对他低眉顺眼唱了个喏，问道：你是莫奇？

莫奇点头：是的，我来上空性老师的课。

请进。小沙弥说道，侧身让他走进门去。

莫奇像泥鳅一样钻进门去，见到门后那片箭竹林也毫不惊讶，问道：这里为什么会种这种竹子？春天出笋的时候可以挖笋作为食物吗？

是的。小沙弥关上门，回过身来对他说道：随我来。

说罢，他一手执在胸前，迈步往左边的走廊走去。他的脚步轻飘飘的，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不知为什么，到了这里莫奇就对寺里的一景一物充满了亲近之感，没有丝毫陌生。他跟在小沙弥身后，边走边问道：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同学？

小沙弥今年十五岁，年龄和莫奇相仿。听了莫奇的话，他停住了，转过身来看着他：你应该叫师兄。我法号长庚。

哦，莫奇愣了愣，对师兄这个词语充满了陌生。他说道：所以我应该叫你长庚师兄？

长庚略微点头，转回身去继续往前走去。

莫奇查看四周，没看到其他孩子，便问道：长庚师兄，其他学生还没到吗？

都到了。长庚这次没回身。

可是为什么一个人都没看到？莫奇很纳闷。按理说有其他学生在这里不至于这么安静。

长庚再次停下，转过身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这次一共有十七个孩子申请了师父的课程，不过师父只接受了你一个人的申请。

莫奇大讶，脱口说道：人多一点热热闹闹的不好吗？

长庚严肃地摇了摇头，答道：佛门重地只讲清静。

这倒是别出心裁的解释。莫奇转而问道：寺庙里除了你和空性老师，还有其他的师兄吗？

长庚摇头：师父就我一个关门弟子。

莫奇咋舌，不由暗暗后悔不应该来这里。

长庚接着说道：不过现在又多了你一个小徒弟。

所以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莫奇愁眉苦脸地问道。

长庚唱了个喏，答道：是的。你很幸运。

这一路走下来莫奇一点儿也没发现自己哪里幸运。他皱着眉头暗暗打算今天先试着上一次课，如果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下次就不来了。